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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北年點點頭:“嗯,夢遊時是他第一次出現,他說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他覺得陌生,產生恐慌,所以才會有翻箱倒櫃的行為,他不認識你們,所以做了那麼多讓你們覺得不安的舉動,而他暴食,只是因為他覺得很餓,而且我發現這個人比較幼稚、情緒化……”
眾人:“……”
在聽得這一席全新的言論後,葉父葉母再次陷入恐懼與茫然,芮北年給葉禹凡開了一些安神的藥,約他們下周再來。
接受催眠治療後的這一周,葉禹凡身體極度虛弱,連發了四天低燒才好轉。
他的精神也更加脆弱,醒著時像是靈魂出竅一般,時而自我懷疑,時而發呆走神,有時他甚至會當著家人的面自言自語,自問自答,只是誰也聽不清他喃喃時說的是什麼話。
一周後,葉父葉母帶著葉禹凡去精神心理病院複診,葉禹凡卻極力反抗,他不加掩飾的恐懼表情讓夫妻倆心疼不已。
葉母催促道:“小禹,快走吧,看病是為了你好!”
“我不想去。”葉禹凡卻躲到葉父身後,偷偷看著母親,如臨大敵。隨著病情的加重,他在面對父母時,本體的心智也在降低,因自信堆砌的成熟慢慢褪卻,很多時候他的表現都不再像是一個正常的十五歲少年。
“小禹……”葉父回身抱住兒子,輕拍他的背,像在安撫一個小孩。
“爸,能不能不去?”葉禹凡小聲問。
“告訴爸爸你在怕什麼?”葉父摸著他的後腦勺問。
葉禹凡:“上一次那個芮醫生和我說話,讓我覺得很痛苦。”
葉父驚訝道:“怎麼會?”
葉禹凡:“他好像要把我的靈魂拆成兩半,我覺得很疼,我的大腦,我的心,我的手腳,我的每一個地方都很疼,可是我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葉父抱緊兒子,把下巴扣在兒子的肩膀上,長久說不出話來。
“……寶貝,那是治療,就像人生病了要吃藥,都說良藥苦口,你想要變好,肯定要受一點苦的啊。”
聽了父親的話,葉禹凡皺眉掙扎了許久,但最終他還是放棄了抵抗,跟父母上了車。
作者有話要說:【糊塗的朋友看這裡,有朋友總結主角發展線索:正常→人格分裂(忽A忽B)→精神分裂(AB混合)→人格質變(徹底融合)……有關精神的猜想雖不正確,但對理解來說還是有一定作用的】
第9章 夏驍川
到了醫院以後,葉禹凡聽話地配合芮醫生做催眠治療。
芮北年嘗試著讓葉禹凡放鬆,他每一步都做得小心翼翼,精神力前所未有得凝聚。
之前已經得出葉禹凡的身體裡有兩個人的推測,儘管不可思議,芮北年還是頂著荒謬感繼續驗證。
他給另外一個人取了個代號叫X,已知葉禹凡,求X。
X存在於葉禹凡的靈魂深處,就像是人的分層的夢境,X是如同“夢中夢”一般的存在。
和上一次一樣,他先催眠了容易得手的葉禹凡,找到清醒的X。
可是,長相文雅的芮北年沒有給X留下一絲好感,一看到他,X整個人就如驚弓之鳥,連帶著讓已經被催眠的葉禹凡都不安起來。
按理說,X是一個很容易被催眠的人。
催眠系統里有一項“可催眠指數”,在做催眠之前,催眠師都會根據這個指數控制手段深淺,而可催眠指數就是通過“專注度”算出來的。
一般小孩的專注度最低,老人和中年人其次,專注力最高的是年輕人。這之中又分不同行業的,譬如研究者、教師、醫生的專注度都很高,銷售、服務和社會工作者的專注指數相對較低。
此外,還有一項影響催眠的因素就是想像力,想像力越豐富的人,越容易被催眠!
X恰恰具備了上述這兩點,他不但是個富有想像力的人,而且專注力也驚人得高。一旦進入自己的世界,就很難被打擾,譬如他曾一夜作畫23張,對第二天早上葉母的敲門詢問都無動於衷。
可這些足以提高催眠效率的因素,在芮北年面對X時都毫無作用,X對芮北年的抗拒仿佛是出於一種本能。
如果一個心理醫生不能讓病人信任,那他的能力等於形同虛設。好在,芮北年不是普通醫師,他是個二十九歲就被國際IAEH催眠協會認證的高級催眠治療師,他能如此年輕就享譽盛名,不僅是他的才華出眾,還因為他執著的個性,他從來不接受“退縮”和“失敗”,遇難而上,遇強則強。
這個時候,催眠師和被催眠者之間的較量,就取決於兩方的精神力了,就好像千鈞一髮之際,兩個相互制衡的柔道運動員,誰的精神率先鬆懈,誰就有可能先被摔倒在地。
芮北年採用迂迴手段,以退為進,反覆數次,終於成功催眠了X!
如果說上一次芮北年和X之間的交流還處於半清醒狀態,那麼此時的X就如同一條砧板上的魚,芮北年想知道什麼,他就會回答什麼。
芮北年掩下心中的激動,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若此時有人在場,就會發現他的聲線和平時的說話聲音不同。上次芮北年就是卡在這一個問題上總是過不去,這才有了X的代號。
眼前十五歲的少年睜著眼睛,雙眸卻紋絲不動,他張嘴,機械地發出聲音:“夏…驍川。”
Xia-xiao-chuan?夏肖川?至於具體怎麼寫,芮北年先不糾結,他還有更多的問題要問:“你幾歲了?”
“三十二……”
芮北年聽了一驚,32歲?和自己一個年紀?這不大可能吧!葉禹凡才15歲啊,而且上一次催眠時芮北年也發現X心智不太成熟……等等!
X和葉禹凡不就是兩個人嗎?既然做出了“兩個人”這樣大膽的推測,那他們有不同的年齡又有什麼奇怪的!
“你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六月初六……”
“几几年?”
“……”對方不說話,代表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但芮北年還是覺得自己可以試探一下,譬如用葉禹凡的出生年月來反問。
“1984年?”當芮北年問出這個年份時,他明顯感覺到葉禹凡的身體震了一下。
然後,X開口說:“那一年,我死了。”
“你、你說什麼?”芮北年整個人有種被人當頭潑了盆冰水的感覺,驀地聽到活人嘴裡說出這麼一句話會讓人忍不住懷疑眼前的到底是人還是鬼,少年此時呆板的表情在芮北年看來是如此恐怖!
“……”X不再回答,他的視線開始晃動,他要醒過來了!
芮北年手忙腳亂地發出結束催眠的指令,可還未完成,葉禹凡的身體就劇烈顫抖起來。
“呃啊——!”他發出一聲長長的哀叫,雙手猛然抱住自己的腦袋,芮北年一看對方的瞳孔就知道他失控了!
“小禹,看著我!”芮北年扣住葉禹凡的肩膀,強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但只一瞬的對視,就讓葉禹凡陷入仿佛更深的痛苦之中。
他尖叫著,呻吟著,眼淚不能控制地流下來,他已經臨近崩潰,整個腦袋好像要炸掉一樣難受!
聽到兒子悽厲的叫聲,葉父葉母不顧鍾醫生地阻攔就闖了進來,但緊接著他們就聽芮醫生朝他們大吼:“出去!!!”
他們看到自己的兒子被按在椅子上,芮醫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針管往他胳膊上打了一針。幾秒鐘後,葉禹凡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手臂垂了下來,他還在流淚,依舊痛苦,可是他已經沒力氣掙扎,沒力氣吼叫。他看向門口的父母,動了動手指,像是在呼救,但是鍾醫生很快就把他們拉了出去。
關上門的那一剎那,葉父葉母仿佛看到了兒子眼中的絕望。
葉母無聲地哭了,她捂著臉抽泣,卻不敢發出聲音,身邊的葉父渾身都在微顫,捏著拳頭的手指緊緊地勒著掌心。
半個小時後,芮北年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他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下子癱坐在了沙發上。
“怎麼樣了?剛才怎麼回事?”葉父表情沉重地問。
芮北年:“葉禹凡身體裡的另外一個人,叫夏肖川,他說他已經32歲了,葉禹凡出生的那一年,是他……死去的時間。”
三人聞言大震,芮醫生是在講鬼故事嗎!
芮北年也很迷茫:“我也不能相信,我從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深度催眠下,病人是不可能說謊的……”
“葉禹凡現在的症狀,我認為不是精神分裂,而是兩個靈魂的存在性矛盾,試想一下,如果你的身體裡有兩個人,一個想做這件事,另外一個想做另外一件事,可是你們只有一個身體,這必然會導致行為和語言的不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