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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禹凡覺得很不對勁,他開始自我懷疑,大腦免不了又是一陣發疼,可是在初戀被破壞的怨念面前,他強忍下來。
然後,自己做過的那些事,被一點一點地回想起來,像是一段一段的影像——他連夜地畫畫,他打人,他瘋狂地吼叫……
葉禹凡站在走廊上,他忽然很害怕,他覺得不認識自己,他伸出手掌仔細地觀察,他低頭看自己的腿和腳,他嘗試著“啊啊”發聲,連上課鈴聲響了他都沒有反應。
他沒有回教室,而是去了操場。同樣的場地,同樣的路線,他重新走了一遍,記憶更清楚了!
沒錯,昨天他就是在這個地方打了張勵行,他還對著張勵行說出那樣可笑的話,什麼“李詩涵是我的”,真是太讓人無地自容了,葉禹凡此刻羞得恨不得去撞牆!
為什麼自己會做出這種事?葉禹凡茫然地回到教室,這一節正是班主任的課,她見葉禹凡一聲招呼都不打就翹了半節課,不由有些生氣。這個學生的確在學習上很出色,但也太自由散漫了!
下課後,班主任又把葉禹凡叫到辦公室,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一頓訓斥,還問他檢討寫得怎麼樣。
這次葉禹凡的態度好多了,他低頭認錯,說會在晚上下課前上交檢討,並主動去給張勵行道歉。
“以後可不要再做傻事了!”班主任無奈道,“再過一個禮拜就要期中考試了,抓緊時間複習吧,好好表現。”
葉禹凡應著聲,可今天這件事已經在他心中埋下了巨大的陰影。
這段時間,他一直都下意識地屏蔽掉一切自己不能理解的外界言論,他人的觀點時常讓他覺得迷惑,可就算他再怎麼堅持自我,當所有人都站到他的對立面,所有人的行為都彰顯著葉禹凡記憶的錯誤時,甚至連自己的記憶也在一瞬間被反證……
這一刻,葉禹凡長久以來的自信被摧毀了。
——
一周後,寧城機場。
鍾岳仁在接機廳看到了久違的老友,大步上去給了個擁抱,“北年,我們可有好幾年沒見了!”他拍了拍對方的背,“回國發達來了,日進千斗有沒有?”
芮北年笑笑:“只有千斗?開什麼玩笑呢,我可不是白混的。”
鍾岳仁:“個人問題解決沒有?還飄著呢?”
芮北年:“不急。”
鍾岳仁:“這可不好,都三十二歲的人了,您家老爺子也不催催?”
芮北年:“別光顧著說我,你呢,就甘願在這小城市呆一輩子?”
寧城在國內也不算小城市了,但對芮北年這種成天在全世界各地飛的人來說,還真上不了檔次。
“小城市有什麼不好?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我可不像你那麼厲害,隨便動動手指就能幾年不愁吃喝,咱這種小老百姓,只能好好工作,努力養家,不過朝九晚五也是一種幸福嘛。”
芮北年搖頭:“真像是你這種人會說的話呢!” 鍾岳仁請芮北年坐上他的老舊的座駕,立即惹來一頓嫌棄,“你這破夏利開了幾年了?”
鍾岳仁道:“八年。”
芮北年:“有必要裝得那麼窮麼?”
鍾岳仁:“說正事兒,那個病例分析得怎麼樣了?”
“很奇怪,從來沒見過!”芮北年來了興致,“聽說你催眠過他?”
鍾岳仁:“嗯,在第二次的時候。”
芮北年:“記錄上寫著是失敗了?”
鍾岳仁:“嗯。”
芮北年:“弱爆了!”
鍾岳仁:“喂喂……”
芮北年抓狂道:“你怎麼能這麼糙率地做這種事呢!催眠需要嚴格的前期準備和環境控制,那個時候病人的情緒已經不太穩定,而且注意力也很不集中,你這樣催眠他,難怪會把事情搞砸!啊啊對了,精神分裂的病人是不能被催眠的,催眠只會導致他的病情惡化,說不定他現在精分也是因為你催眠失敗後導致的!”
鍾岳仁心裡吐槽:催眠上雖然我比不上你,但好歹在這個城市我要說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被你講得老子像三板斧的庸醫一樣……
不過吐槽歸吐槽,鍾岳仁還是很和氣地恭維道:“這不是有你麼,就算精分了,你不是也有本事讓人合回來麼。”
芮北年很受用:“那是。”
鍾岳仁:“說實話,之前我給他催眠也是鑑於推斷他人格分裂,才會去做的,誰會想到他現在根本不像是人格分裂……”
芮北年:“我看過你的分析和推斷,沒什麼大問題,就是證據不足,病人的症狀沒有任何徵兆和引發條件,結論就顯得很蒼白無力,所以……”
鍾岳仁:“所以?”
芮北年:“所以我不是來了麼,把他催眠看看吧。”
鍾岳仁:“……”剛才是哪個混蛋指責別人不能隨便做催眠的?現在說得那麼輕鬆真是欠扁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傢伙在這方面的技術還是很讓人放心的,就是手段粗暴了一點。當年還在學校里的時候,芮北年就已經會一點催眠術了,而且總用這種手段惡作劇,他還曾用催眠讓一個男人喜歡上他,光想想就讓人起雞皮疙瘩。
現在的芮北年,在經歷過傳說中最變態醫學院博士課程的洗禮以及催眠大師埃里克爾的親自指導後,絕對要比十年前更加可怕!
鍾岳仁不自覺地抖了抖,心道自己一定不能惹到這個人……
另一邊,葉禹凡的期中考試也結束了,在“間歇性精神病”的影響下,他的成績有負眾望,只考了班級第三,年級第二十一名。
但是撇開成績,葉禹凡的答捲紙讓所有老師都驚呆了。
“凡是答過的題都是對的,沒答的題都畫了讓人看不懂的畫,語文作文寫了一半,另一半畫了一堆奇怪的線條!”班主任在電話里鬱悶地說著,“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班主任沒告訴葉父,第一個找到他的物理老師說,葉禹凡做了百分之九十的題,全部得分,另外百分之十都是很簡單的送分題,但答題紙上出現的卻是讓人看不懂的圖案。
“送分題不做是哪個意思!”出題的物理老師差點沒被氣死,“這學生是在嘲笑我的智商麼!”不過,當班主任把葉禹凡的語文答題卷拿出來給他看後,他就無語了。
“這孩子不是不會做,而是不想做。”數學老師捧著茶杯深沉總結。
“哎,這也算是怪才的一種吧……”
班主任把各科老師的吐槽如實告訴了葉父,葉父在電話那頭連連說:“我會和他談談的,真的非常對不起,我想他應該不是故意的!”
葉父沒有因此批評葉禹凡,因為他本來還擔心兒子的成績會一落千丈呢!
“小禹,”葉父推開兒子的房門,見他正對著自己的試捲髮呆,便走過去問拍拍他的肩膀,“怎麼了?”
葉禹凡指著試卷道:“這些題,我記得我做了。”
“是嗎?那是外星人把你的答案改掉了嗎?”葉父故作輕鬆地說著,自認為開了個很有趣的玩笑。
葉禹凡卻忽然厲聲道:“不是的!我做了!我記得!”
他在虛張聲勢,他想通過這種方式遮掩自己的惶恐,但是他心裡也隱約知道,自己的行為和記憶再次產生了矛盾。
葉父:“呃……”
“爸爸,我記得我做了這些題的!”葉禹凡想堅持己見,可又很害怕。
葉父趕緊安撫他:“好了好了,爸爸知道了。”
過了很久才葉禹凡安靜下來,小心翼翼地問:“爸,我是不是哪兒出問題了?我……我是不是生了什麼病了?”
這是他第一次向身邊的親人求證,他的音調甚至有點顫抖,但是他還是問了出來。
可葉父卻否定了,他安慰葉禹凡:“沒有,瞎想什麼呢。”
葉禹凡沒再鑽牛角尖,而是問了一個另外的問題:“媽媽會生氣嗎?”
葉父:“嗯?”
葉禹凡的嗓音透著一絲委屈:“我沒考好,媽媽會不會生氣?”
年過四十的硬朗男人有點心酸:“不會,絕對不會,爸爸媽媽都知道你很優秀。”
第8章 兩個人
周末,葉禹凡又一次被父母帶到了鍾醫生面前。
這一次除了鍾醫生,還有一位長相斯文的年輕醫生,他自我介紹說姓芮。
“你是小禹吧?”芮醫生的嗓音有種偏中性化的磁性,他笑起來的時候讓人生出一種莫名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