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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好,剛剛睡下了,”柏晴聳聳肩,從冰箱裡取出新鮮的檸檬片,見保姆轉身又把一碗粥放入托盤,問道:“這是要給他吃的嗎?”
“哦不,這個是給柏沐少爺的,他今天一天沒吃東西,”保姆苦惱地說,“晴小姐找時間勸勸吧,這樣下去可不成事。”
“……”柏晴道,“你放著吧,我給他端上去。”
柏沐的房門上了鎖,柏晴敲了好久,主人才一臉陰鬱地來開,“幹什麼?”對方語氣不善。
“你打算成仙了是吧?”柏晴也沒什麼好臉色,“中午沒見你下來吃還以為你在睡覺,你是想餓死嗎?”
柏沐看了眼托盤,一臉不掩飾的厭惡:“我不餓。”
柏晴豎起了眉毛:“不餓也得吃,否則我告訴大哥,你就等著被遣送回國吧!”
柏沐:“……”
柏晴推開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弟弟,進了門。
一隻白色的貓圍上來蹭她的腿,發出“喵喵”的嗲叫,柏晴把托盤放在床頭柜上,蹲下身子撓白貓的下巴,捏著嗓子喚:“達文西,好久不見~~~”
柏沐爬回床上,撫摸另一隻黃色斑紋的長毛貓,它有一雙充滿神秘感的金綠色眸子,非常漂亮。
這兩隻貓都是柏沐從國內帶來的,都已經有六歲了,原本和柏晴也很親,可今天,她卻見黃貓渾身豎著毛,還對自己發出“呲呲”的威脅聲,便奇怪道:“梵谷怎麼了?”
柏沐:“它從今天中午開始就很焦躁不安。”
柏晴:“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柏沐搖頭,“是今天來的客人里,有奇怪的傢伙。”
柏晴更加莫名其妙:“什麼奇怪的?”
柏沐耐心地安撫著梵谷,一言不發。
但他知道,是因為那個人……從那個人一進門開始,梵谷就發出怪叫,神經質地跳來跳去,甚至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這種事情,柏沐記得以前也有過一次,那是四年前奶奶病重,去世前一天,梵谷也怪叫了一天,當時,柏家所有人的心思都在行將就木的老人身上,只有柏沐注意到了,當時,梵谷的症狀和今天一模一樣……
“那個人到底怎麼回事?”柏沐剛才也聽到了異動,但是他並沒有出去看熱鬧。
柏晴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聽柏沐一臉疑惑地猜測:“他要死了?”
柏晴眼角抽搐道:“亂說什麼!快吃飯!”
柏沐:“我不餓。”
柏晴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啪”一聲翻開蓋子,柏沐立即伸長手臂去端碗——這傢伙從小就怕他大哥一個人,每次柏晴用柏雷威脅他,他就會聽話,百試不慡。
抿了一小口粥,柏沐跟喝了膽汁似的深深皺起眉頭,還發發出被噁心到的乾嘔。
柏晴鐵面無私,見怪不怪,柏沐只得繼續承受痛苦,不過只吃了半碗就到極限了:“再吃我就要吐了。”把剩下的粥塞給柏晴,他懨懨地揮手讓柏晴出去。
柏晴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少年已瘦得只剩下骨頭,餵口飯還跟餵毒藥一樣,真不知道他是靠什麼活著,空氣嗎?真擔心這小子哪一天再也醒不來——餓死了!
柏晴下樓把碗遞還給保姆,保姆看到剩下的量,直搖頭嘆氣。
柏晴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官鴻澤,把柏沐所說的告訴他……
她知道柏沐有點陰陽怪氣,但他很少開玩笑,其實剛剛自己聽到他說葉禹凡“要死了”時,自己都嚇了一跳。
官鴻澤聽了她的轉述,臉色也變得很難看。他不放心地上樓去看葉禹凡的狀況,生怕對方已經沒了呼吸。
葉禹凡睡得並不踏實,他做了許多夢。
夢裡有屬於他的記憶,也有屬於夏驍川的記憶,各種片段融合在一起,讓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有幾個片段總是在重複:櫻花樹下自己得知柏長青離開的場景;畫室里官林運陪著自己的場景;以及那日的爭吵,柏長青和紅衣女人的話,餘音繞樑般在他腦海里迴旋……
後來,他就呆在一個很小的房間,那個房間很黑,窗簾被拉的密密實實的。
他躺在床上,用厚實的棉被把自己裹起來,不留一絲fèng隙,他在被子裡流汗、發抖,似乎還聞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他感覺到手上的粘濕,不知道是汗還是血,嚇得拼命揪住被子……
不敢去想他們所說的話,可是腦子根本不受控制,他開始恨官林運,恨了一會兒又開始想他,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明明那麼的溫柔……
他狠狠地掐自己的身體,用指甲摳自己的肉,逼自己不去恨,並且一遍遍地暗示自己:你不愛他,你不愛他,你不愛他……
官鴻澤不放心地上了樓,一開門就發現葉禹凡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個繭,也不知在裡頭悶了多久,他緊張地上前把人剝出來,果然見對方大汗淋漓、滿臉潮紅,眼角掛著明顯的淚痕。
官鴻澤試著叫了一聲葉禹凡的名字,可是對方緊閉著雙眼,眼球在眼瞼下迅速地轉動——這是在做惡夢了?
“葉禹凡,醒醒……” 官鴻澤決定叫醒他。
沉睡中的葉禹凡,這會兒又夢回了實驗小學裡的教室,明亮、清醒、熟悉,可自己面前卻有一張空白的美術作業紙!
他忽然慌亂起來,想不出要畫什麼,他看見自己的同學把作業都放在桌子上,等待老師的審查,老師看見畫得好的,會選出來貼在黑板上……
他越來越著急,想逃跑,可是沒有地方可以去,直到美術老師一臉憤怒地叫他的名字……
“葉禹凡……!”
羽睫一顫,葉禹凡終於睜開眼睛。
蒼白的臉色印著一雙如子夜般漆黑的雙眸,淚光閃爍,驚慌無助……那一瞬,官鴻澤似乎聽見了自己心跳聲。
噗通,噗通,如雷貫耳……
“你……做惡夢了麼?”聲音,不自覺地有些黯啞。
葉禹凡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眼裡驀地迸出一絲複雜的情緒來——官鴻澤就是記憶中的男人背叛自己與別人生的孩子吧?所以,自己才對他沒來由的厭惡、恐懼、逃避,因為這個人在無時不刻地提醒他回憶起那段不堪的、狼狽的往事!
“覺得怎麼樣了?”官鴻澤不明所以地表達著自己的關心,“我讓保姆給你熬了點參湯,要不要喝一點?”
“嗯……”葉禹凡垂下眼,掩飾住自己心中的波瀾。
恨?葉禹凡不恨官鴻澤,事發當年,官鴻澤說不定只是個少不經事的嬰孩,對的恨只是夏驍川靈魂裡帶來的本能。
而向來理智的葉禹凡,更不會到把他與官林運的恩怨延續道官鴻澤身上!
葉禹凡不甘心的是官鴻澤的無知。
他因出生良好養尊處優,呼朋喚友,享受生活,可自己卻要在這裡忍受記憶所帶來的痛苦,倍受病痛的煎熬,為什麼?
他甚至還沒弄清楚,為什麼柏長青要拋棄他,為什麼官林運要背叛他,盜用夏驍川作品的人是誰,夏驍川又怎麼會在三十二歲英年早逝?
而官鴻澤的錯,就是一張肖似官林運的臉,與酷似官林運的氣質!
命運真的是非常神奇的東西,它欠了你的,總會在某個時候,如數地奉還。
呵……所以,你別怨我用同樣的方法對付你,官鴻澤。
只有利用你,我才能知道,那些傷害過我的人如今在哪裡;只有通過你,我才能尋回曾經失去的東西……
被褥下的葉禹凡緊緊握住了拳頭——這一切的問題,他都要親自找回答案!
第70章 保姆附體
葉禹凡下樓喝了碗參湯,臉色好了點,又小坐了一會兒,就打算和柯競一起離開。官鴻澤說,賓館訂好了會發消息給他們,下次有派對也會再請他們過來,葉禹凡沒有拒絕,反是客氣地道了謝。
回去路上,柯競審問葉禹凡方才發生的事,他絕不相信葉禹凡“有病”的說辭:“騙誰呢你,在我家住了那麼多天,從沒見你吃過藥!”
葉禹凡苦笑:“我真有病。”
“有病哈哈哈,”柯競抽風似的笑了起來:“頭一次聽人說自己有病啊哈……”
葉禹凡:“……”
柯競笑夠了,又恢復正經臉:“你接著編!”
葉禹凡自嘲道:“沒病我會學畫畫麼?”
柯競炸毛道:“你丫是在罵我也有病?你這小子,看著純良,其實蔫兒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