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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禹凡逐漸放下戒備,面對芮北年時,神經也不再時刻緊繃。

    第四日,葉禹凡到酒吧時,芮北年已經在了,“我想著你就快來了,就幫你點了。”芮北年指了指桌上的汽水,道,“剛剛上來,你就到了。”

    葉禹凡道了聲謝,這日天氣很好,他步行到這裡時身上出了層薄汗,眼前正好有冰鎮的汽水,他拿起就喝了一口。

    芮北年笑看著他:“今天,是不是該說一說,你想不起來的那些事了?”

    葉禹凡緩了口氣:“嗯,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還記得,上回我跟你提過,我愛過一個人嗎?”

    “記得,你說,你移情別戀了。”芮北年能輕而易舉地猜出葉禹凡移情別戀的對象,那是在官鴻澤的故事中,被夏驍川當成柏長青替身的“官林運”。

    葉禹凡眼中浮起一絲痛楚:“可我忘了自己是怎麼移情的,而且我潛意識裡總在否定那樣的自己。”

    對於這一點,芮北年並沒有覺得不妥,一般來說,無論是精神出軌還是肉體出軌的人,多少都會有一點自我否定的傾向,他們會覺得罪惡、內疚,這都是很正常的心理狀態。  

    芮北年:“是因為,覺得背叛了舊愛,才否定自己嗎?”

    “不,”葉禹凡豪不遲疑地否定,“我感覺,那時候的自己被分成了兩半,一半不受自己控制,另一半依舊清醒地看著那一切發生。”

    芮北年不解:“你是說,移情別戀的只是你的一部分?”

    葉禹凡點點頭,蹙眉道:“而且,當時覺得,那一切發生得莫名其妙。”

    芮北年怔了怔:一個人分成了兩半,一半維持原狀,還清醒地看著另一半的自己愛上了別人?這情形怎麼這麼像人格分裂?

    “你的意思是,你的移情別戀不受控制?不是出於本意,而是莫名其妙發生的?”芮北年問。

    葉禹凡遲疑了一瞬,點了下頭:“嗯。”

    芮北年:“……”這實在是太古怪了……等等!葉禹凡現在所提取的應該是夏驍川的心理和他的記憶,難道說,上一世的夏驍川就是個人格分裂患者?  

    葉禹凡並沒有留意到芮北年驟變的臉色,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嘗試著去解開這個結……大腦一陣陣地發疼,他強忍著去忽視,只要再堅持一下,仿佛就能撥開眼前的迷霧看清事實的真相!

    “……葉禹凡,你在想什麼……”芮北年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葉禹凡覺得有些發暈。

    “嗯……?”他遲鈍地應了一聲。

    仿佛又過了很久,“……驍川!”

    突如其來的一聲叫喚瞬間拉回了葉禹凡的神智,他省過神來,看向四周——這是一個幽暗的房間,光線從厚厚的窗簾fèng隙灑進來,讓人勉強可見室內的擺設,他身邊橫著一張復古的歐式沙發,腳下是花紋繁複的地毯,鼻尖充斥著一股碳鉛和顏料的味道,他想,這裡大概是一個畫室……

    他一步步走向窗戶,“嘩——”的一聲,窗簾被用力揭開,刺目地陽光讓他猝不及防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他看到了窗外滿目的綠色……  

    那是一個精緻的庭院,院牆上爬滿了鬱鬱蔥蔥的藤蔓植物,院內四周皆是粉嫩的小花,半截石凳隱在叢中,一旁水光粼粼,似是有一潭小池……好美。

    他的手指撫上窗台,那是被上了朱漆的格子窗,看上去有種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感覺,但卻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不屬於這個時代?

    他猛然轉身,在看清室內的陳設之際,心臟一陣猛跳——牆上是滿目的掛畫,畫架、畫板、顏料,整齊有序地布在房間的四處……這是,他的畫室?

    他的視線落在了房間角落的畫架上,那上頭蓋著一塊布,他記得,只要是沒有畫完的畫,他都會仔細地在上面蓋上一塊黑色的幕布……他的雙腳不受控制地像畫架移動,他忽然很想看一看,幕布後的畫板上,到底畫了什麼……

    每走一步,他都能清楚得聽到自己的鞋底與地毯之間發出的輕微摩擦聲,沙沙,沙沙……

    他亦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噗通,噗通……  

    “驍川……”突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他嚇了一跳,回頭看向聲音的方向——“你……在叫我?”

    一個看上去約三十來歲的男人,站在沙發邊上,怔怔地看著他,“你回來了……”男人的眼中有種讓他想逃的熾熱,就連平靜的語氣,都遮掩不了那之中的深情。

    他卻莫名地退了一步,問:“你是誰……?”

    “……”男人的眼眸越發深沉,他朝著他走了過來,“你終於回來了……”

    “你,你在等我?”他晃了兩下頭,覺得有些混亂,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很多事……

    男人走近他,不容抗拒地,一把把他擁入懷中。

    他嚇得一動都不敢動,呼吸間,已是那人身上的味道,獨特,卻熟悉……  

    他努力回想,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可是頭很疼,他根本想不起來……

    “驍川,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明明近在咫尺,男人卻說得很用力,他的聲音幾乎有些嘶啞,他的熱氣噴在他的耳廓,讓他忍不住一陣戰慄。

    “林運……”當自己無意識間說出這兩個字時,男人越發用力地箍住了他。

    他好像想起什麼了,不確定地問:“你是……官林運?”

    西里ST三樓的花園酒吧。

    這裡已被一位多金的僱主包場,這人此刻悠然地坐在沙發上,目光如炬地盯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的“病人”,正雙目失神得被一個青年抱在懷裡,嘴角開闔:“你是……官林運?”

    官鴻澤一臉錯愕地看著眼前的少年,那是他喜歡的人,好奇的人,也不止一次幻想過,這般抱住的人……  

    然而,這個人卻在向他確認,自己是不是官林運。

    正糾結著,不遠處,卻悠悠地飄來了一句清晰的指揮:“吻他。”

    第146章 變成兩個人

    被吻住的時候,葉禹凡有一瞬間的恍惚,那是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男人的眉眼依舊是記憶中那人的眉眼,對方的一顰一笑也都切切實實地牽動著自己的心……

    他任由對方的舌抵入自己的唇齒,從開始的試探和摸索,轉變為急切的渴求與索取……就在這時,記憶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過去的一切在他眼前一幕幕閃過——

    那一年,柏長青帶他回國,他在機場第一次看見這個叫官林運的男人。

    官林運是柏長青的世交好友,因此,柏長青和夏驍川的感情無需在那人面前避嫌,從那時起,形影不離的兩個人,變成了三個。

    官林運時常組織各種活動邀請他們參加,三個人一起看國內的各色畫展,一起去山上採風、寫生……  

    那人畫畫不好,但是他喜歡看夏驍川畫,目不轉睛的、沉迷的樣子,像是在看一個情人。

    官林運對他比對他的“世交好友”還要好,他請京城最好的私家裁fèng為他做衣裳,他親自為他洗畫筆,裁宣紙,托關係找人從國外買回他習慣用的油畫顏料。

    有時柏長青吃味,稱官林運“惜才”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他也只是笑笑,並不反駁。

    一次自己生日,官林運前往周虎臣筆墨莊花重金請坐莊制筆師傅為他定製了一套毛筆,他還記得那套筆的名字叫“海納”……

    還有一年,官林運得了一輛敞篷的老爺車,開來載他和長青去兜風,自己因不想招人關注而推拒,他卻一把把他抱進了車子,還在他頭上按了一頂寬大的帽子,俯身在他耳邊道:“別怕。”

    他很遲鈍,絲毫沒有發覺這人對自己的綺思。因為那時,他的心裡,只有長青。

    而長青也總說,那個人,對朋友就是這般好的。

    那天傍晚,他們趕上了大雨,車子無遮擋,三個人淋得濕了個透,又因長青硬把外套脫了給自己穿,結果回去便染上了風寒,他不承想,這風寒讓長青小半年都未見好。

    風寒的反覆和止不住咳嗽把原本富有生氣的年輕男人折騰成了個虛弱的藥罐子。那段時間,自己總是很害怕,擔心長青比自己早一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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