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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欽舟問傅廷信:“我記得你也入了複賽,畫得怎麼樣了?”
沒想到傅廷信道:“毫無頭緒。”
眾人震驚:“你也還沒畫?”
傅廷信茫然道:“嗯,不知道畫什麼,覺得畫什麼都表達不出賽題的深意。”
葛欽舟夾了塊牛肉,湊近嘴裡,邊嚼邊說說:“我聽你大伯說,你對藝術有點沒什麼所謂。”
傅廷信怔了怔:“你認識我大伯?他是這麼說我的?”
葛欽舟:“嗯,還說你不思進取,空負一身才華。”
傅廷信:“……”
葛欽舟笑了笑:“但聽說,你從去年開始,變了不少。”
傅廷信看著葛欽舟,等著他下一句話。
葛欽舟:“他說,你有對手了,那個人對你的影響很大。”
傅廷信當然知道葛欽舟說的是誰,那人現在還在樓上躺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葛欽舟看了他一眼,道:“太強大的對手,也挺讓人絕望的,是吧?”
傅廷信沒有回應,但臉上沮喪的表情很明顯。
葛欽舟道:“說實話,我覺得你可能跟他不分伯仲,他跟你一樣大的時候,名氣可能還不如你。”
傅廷信怔了怔,有點不明白葛欽舟的意思。
葛欽舟解釋:“我說的是夏驍川。”
傅廷信:“……”
葛欽舟本想說,“不管怎麼樣,他都是讓你產生變化的原因”,可話到嘴邊,卻成了:“至於葉禹凡,你想要追趕他,恐怕要拼盡全力了。”
傅廷信又懵了,但他很快明白了葛欽舟說的是什麼意思——無論夏驍川多強大,實際上只是一個死去的人啊,而自己要面對的,始終只是那個與他年齡相仿的葉禹凡!
仿佛想通了什麼,傅廷信飯都沒吃下去,隨便吃了幾口,就回去了。
離開前,他說:“還有一天,我要抓緊時間咯。”
眾人:“……”
第164章 夏驍川的延續
國內海納集團與官家的鬥爭使得已逝的夏驍川再度為人所知,近日又展出了不少夏驍川的生前作品,很多國外記者聞風趕往中國。
作品公布後,雖然仍有人把關注點放在夏驍川的另類往事之上,但只占了一小部分,大多數人在看到夏驍川的畫後,都對作品本身表現出強烈的興趣。
他們感嘆著夏驍川神乎其神的畫技與讓人驚嘆的表現方式,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去表達自己的震撼——因為,這是他們從未見過的一種作畫風格。
在夏驍川的畫中,他們既能看到中國畫的底蘊,又能明顯感覺到西畫的表現方式,這是很多繪畫大師嘗試去做但至今為止還沒有人能做到的。
中國畫本來就與西畫有截然不同的歷史背景和文化底蘊,前者主要是以“寫意”、“寫神”為主,強調“氣韻”,通過“骨法用筆”的線條造型表現事物的整體氣質,從而獲得一種獨特的效果;而後者恰恰相反,大部分西式畫派都是從傳統學院派演變而來,萬變不離其宗地在二維的平面空間上創造出立體幻想。
因為本質不同,所以融合非常困難,除非作畫者有深厚的中國畫底蘊,能夠隨時隨地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同時又接受過嚴謹的西畫訓練,對西式畫技信手拈來,才有可能畫出相對和諧的作品,否則只會顯得刻意與做作。
這樣的融合,在夏驍川的作品中,被完美呈現了。
可這樣一個自成一派的偉大藝術家,卻從來沒有人發現過,這是讓所有專業人士都萬分驚訝的。
記者們拍了大量的照片帶回自己的國家,並快速進行了大肆的宣傳與報導,一時之間,許多人都開始對“夏驍川”高談闊論。當然,也有人查到了他曾在佛羅倫斯美院進修的消息,和他的英文名shotray——這個名字,幾乎在一夜之間就傳遍了全球。
此時此刻,心情最為複雜的當屬皇家藝術學院的某些高層,這些人正是當時質問過葉禹凡、並得知他就是shotray的。當時那些古板的老頭子們雖然平息了葉禹凡的事,但他們心裡還是不相信“人死復生”,並對葉禹凡時刻保持著觀望狀態。
好在葉禹凡的表現不但沒讓他們失望,反而超出了他們的預期,僅僅兩次“露面”就炙手可熱,而且很多藝術商坦言,這次克里斯·費昂的繪畫賽,他們最看好的人就是s.a.fale。
現在校方的人已經很清楚這是什麼原因,沒錯,就在於他特立獨行的畫風與已經被報導出來的shotray如出一轍!
然而,在西里的某一角,這位讓所有人都期待的未來大藝術家卻依舊在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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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悠揚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太空傳來,卻又讓人覺得無比熟悉。
“我是葉禹凡。”葉禹凡回答。
“葉禹凡……”那人喃喃。
“夏驍川,很高興,能聽到你的聲音。”
“……”他在害怕——明顯慌亂的心緒毫無保留地傳遞給了葉禹凡,夏驍川在害怕。所以很快,那人就沒有了回應。
可葉禹凡並不著急,因為,他終於找到了自己……
————
繪畫比賽決賽作品提交的截止日,葛欽舟買了一份西里當地的藝術報,因為他在大街上晃蕩時,突然看到了路邊的報紙上,居然印著一張畫著“柏長青”的畫。
買回去後,他才知道,事情的發展已經失去了控制……
原來,西里的藝術報也對夏驍川的事進行了報導。
“策劃這次展覽的陶先生痴迷藝術鑑賞,他曾是shotray的學生,當這位藝術家生存的痕跡即將被歲月抹去之際,他及時地出現了。他說,作為夏家唯一的後人,夏驍川已經有如此水平,夏氏藏畫的價值更是可想而知,他們的存在應該被更多的人知道,被人們敬仰與懷念,而不是那樣默默無聞地消逝……”
崇山替他翻譯著報紙上的文字,文章的最後,記者如是道。
“這件事你怎麼看?”崇山問。
葛欽舟揉著眉心,道:“什麼都做不了,姓陶的是絕對的野心勃勃。”
因為擔心葉禹凡的安危,他們臨時決定來西里,所以夏氏藝術館的籌劃和開展也自然被迫中止。可就在這時,陶思非卻先向世人公開了夏驍川的存在與其價值,這是一種拋磚引玉的方法,儘管夏驍川不算是磚,但夏家的藏畫卻是真正的玉。
無法得知夏氏畫作所在何處簡直吊足了全世界人的胃口,而對此上心的人自然會想要找到夏家畫作並一睹為快,可他們不知道,夏家藏畫就在葛欽舟手裡!屆時葛欽舟再公開夏氏藝術館,就顯得非常被動……仿佛是被逼出來的。而且就算是他,也沒有名正言順繼承夏氏藏畫的資格,到時候,這個藝術館屬於誰還未可說!
“其實,夏驍川的畫並不是如這篇報紙中報導的說獨一無二。”崇山道。
“是的,行家都能看出s.a.fale與他的相似之處……”葛欽舟突然想到了什麼,起身跑上樓去,他推開葉禹凡房間的房門,直直看向房間角落的那幅肖像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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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禹凡……”輕微而虛弱的聲音,再度傳來,好像鼓起了莫大的勇氣。
“嗯,我在。”葉禹凡說。
“對不起……”那人似乎開始接受了事實。
“沒關係,我們聊聊吧。”
“嗯……”猶豫,不安。
“你很喜歡畫畫嗎?”葉禹凡拋出一個最能讓對方放鬆的話題。
“喜歡。”他輕輕的說。
“為什麼喜歡?”
“因為我喜歡那個沉浸在藝術世界裡的自己,所有的情緒,無論悲喜,還是平淡,都可以化為紙上的畫面,手中的雕塑,或者其它,任何可以被塑造的東西……”
“這樣啊。”
“……你呢?”
“我也喜歡,但我有和你不一樣的理由。”
“因為……和我合二為一?”他在柏長青的信中看到過這樣的說法。
“呵呵,那不是喜歡的理由,”葉禹凡解釋道,“我只是覺得,有愛恨情仇、悲歡離合,才有真正活著的感覺,比我曾經淡如水的學生生涯不知道要深刻多少……這些,都是畫畫時,你所傳達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