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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禹凡禮貌道:“芮醫生您好。”
“我是你今天的心理醫生,但我並不是這所醫院的,我是由鍾醫生私下請過來的醫療專家,”芮醫生鳩占鵲巢地坐在鍾醫生的位置上,拿出一堆材料放在葉禹凡面前,接著十指交叉,自信滿滿道:“這是我的名片和就醫執照複印件,葉先生和葉夫人也可以過目一下。”
葉禹凡掃了一眼,只見那名片上密密麻麻的一列頭銜——
[著名心理治療專家]
[國家註冊一級心理諮詢師]
[SH心理學協會高級心理醫生]
[A國皇家醫學院精神心理學博士]
[國際IAEH催眠協會認證高級催眠治療師]
……
葉禹凡詫異,眼前這個人,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居然這麼厲害!
“給你看這些,是想在治療之前讓你加深對我的信任,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但我希望我們能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葉禹凡微微點點頭,這是他第四次來這裡。雖然鍾醫生和父母都瞞著他,但他也隱約有點知道自己不太正常了。
“好的小禹,我們開始了。”芮北年翻開病歷資料,正在此時,葉父打斷他道,“我們不需要迴避嗎?”
芮北年笑道:“暫時還不需要,你們可以旁觀,必要時還需要你們提供一些資訊。”
葉父:“好的。”
芮北年繼續道:“小禹,下面我來念你的基本資料,若有不對的地方,等我念完後,你告訴我好嗎?”
葉禹凡:“好。”
芮北年:“葉禹凡,男,15歲,出生於1984年9月20日,血型A型,身高175厘米。曾先後就讀於寧城外國語小學、寧城實驗初中、寧城實驗高中,現為寧城實驗高中一年甲班學生。成績優異,曾獲得校三好學生、市優秀團幹部、市優秀學生幹部、中小學生游泳比賽小學組亞軍,三次全國小學奧數一等獎等榮譽。今年七月以全市第一的中考成績考入寧城實驗高中,性格開朗,樂觀向上……”
芮北年一邊念,一邊觀察葉禹凡的表情。他顯得很平靜,偶爾皺一下眉頭,但稍縱即逝。
“……今年9月23日,在你過完15歲生日後的第三天,被父母第一次發現有類似夢遊的症狀,發生約在24日凌晨1點到2點之間,具體行為是在房間裡翻箱倒櫃,事後卻不自知。9月26日凌晨3點,你母親上洗手間時聽見你在房間裡喃喃自語,你被強行喚醒,卻不知自己行為……”
葉父葉母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鍾醫生曾叮囑他們,夢遊時的情景不要對葉禹凡說太過具體,以免增加他的壓力,怎麼這個芮醫生毫無避諱地念了出來?
可這裡臉色變化最大的不是葉父葉母,而是葉禹凡,他已經聽得心驚膽顫了!
芮醫生還在不急不緩地念他的病例。
“10月11日晚上暴飲暴食,事後胃痛,次日疑似不記得自己的暴食行為。10月21日,第二次就醫,行為表現與第一次有異,並稱自己不是葉禹凡,曾被短暫催眠,情緒失控。10月16日,患重感冒,發燒至39度。11月2日晚上,作23幅奇怪畫作,11月3日早上稱自己為畫家,11月3日下午與同校學生張勵行發生拳腳衝突,11月3日晚上第三次就醫,否認那些畫是你所作,11月12日至11月15日參加期中考試,部分試題答案以奇怪圖案代替,事後遺忘該行為,並稱自己用正常方式解答。”
聽到這裡,葉禹凡已面如土色,芮醫生問:“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葉禹凡搖搖頭:“不對,很多地方不對。”
芮醫生:“哪裡不對呢?”
“我不會畫畫啊!肯定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期中考試我也是認真答完所有題的,還有,我怎麼會說自己不是葉禹凡呢……”葉禹凡求助似地看向鍾醫生。
芮北年無視他的不安,繼續道:“小禹,別著急,我再念一遍,你專心再聽一遍,這一次,有什麼問題你直接提出來好不好?”
葉禹凡慌亂地點著頭。
“葉禹凡,男,15歲,出生於1984年9月20日,血型A型……”這一次,芮北年念得特別慢,音調也低沉了很多,可還沒等他念完基本信息,就見葉禹凡的臉色驟變。
“我沒得過這些獎,也沒有上過什麼高中。”
“……”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了很多,芮北年默默地給鍾岳仁使了個眼色,鍾岳仁帶著葉禹凡的父母悄悄退出房間。
葉禹凡毫無知覺地沉浸在自己的混亂中,就在此時,他忽然聽到一聲響指,他猛然驚醒,瞳孔在燈光下閃爍。
“小禹?”芮醫生喚他。
葉禹凡茫然地看向他,空氣中似乎有一縷若有似無的香氣,淡淡的,讓人神經鬆弛。
芮醫生:“來,小禹,看著我的眼睛……對,很好……放鬆下來,把手放到膝蓋上……”
——
門外,葉父葉母神情憔悴,眼神焦慮。
鍾醫生給他們倒了兩杯茶,安撫道:“不要緊張,芮醫生的醫術很好。”
葉父葉母並非擔心芮醫生的醫術,而是因為剛才,他們親身感受到了一次葉禹凡的轉變,如此得明顯。
“最多一個小時。”鍾醫生道,“說不定半個小時就夠了。”
“催眠安全嗎?”上一次葉禹凡失控給葉母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葉父也接著問了一句:“能不能治好?”
鍾醫生抱歉地笑了笑:“目前的催眠不是為了治療,而是尋找病因。沒錯,葉禹凡的情況特殊,不適合催眠,一般情況下是肯定需要病人完全配合的。”
葉母:“那……”
鍾醫生道:“芮醫生不一樣,他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具體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要是我會,我就不會在這裡了。”
葉父問:“剛才我們都留在房間裡,是不是為了讓小禹放鬆警惕?”
鍾醫生:“沒錯,經過上一次的催眠失敗後,他雖然表面配合,但潛意識已經非常抗拒這個地方了,而且今天他又是第一次見芮醫生,你們的存在會給他一定的安全感。”
葉父:“芮醫生為什麼把病例都念出來呢?那些事情不是說要瞞著小禹嗎?”
鍾醫生道:“人格分裂的猜想基本已經被推翻了,所以一開始的診斷方法也需要進行改善。芮醫生念小禹的病例是讓他集中注意力,因為很多行為是小禹自己都不清楚的,芮醫生念的時候,他會不自覺的專注,進入可以被催眠的狀態。”
葉母揉搓著自己的手指,祈禱著房間裡的診斷能夠順利。
房間裡的一問一答還在緩慢地進行著,輔助催眠的薔薇香縈繞在空氣中,芮北年的神色卻越來越凝重,葉禹凡蹙著眉,似乎已經到達了極限。
芮北年立即調整狀態,進入解除催眠的過程,待少年睜開眼睛,芮北年關掉了手中的錄音筆。
葉禹凡覺得很累,累得仿佛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再睡著。
“是不是想休息一下?”芮北年溫和地問,葉禹凡點頭,混沌間只聽芮北年在他耳邊呢喃了一句,“那就躺會兒吧。”
診療室的門被打開,外頭的三個人立刻站了起來。
“怎麼樣了?”鍾岳仁問。
芮北年也有些疲憊,催眠對催眠師來說需要耗費極大的精神力,何況這一次他面對的是如此難控制的一個病人!
芮北年搖頭道:“不可思議,葉禹凡的身體裡同時存在著兩個人!”
類似的論調葉父葉母已經聽過一次了,是鍾醫生診斷葉禹凡為人格分裂時,說他身體裡可能有兩個人格。可為什麼今天芮醫生一說,鍾醫生也那麼震驚?
芮北年癱坐在沙發上,道:“不是人格分裂,也不是精神分裂,而是完完全全的兩個人。”
葉母:“這、這是怎麼回事?”
葉父:“和雙重人格有什麼不一樣嗎?”
“雙重人格是不同人格在不同時間出現,但是芮醫生所說的……恐怕是兩個人格同時出現的情況。”鍾岳仁也在猜測芮北年話里的意思。
“沒錯,”芮北年道,“兩個人共用一個身體,就會有矛盾的行為,矛盾的思想,矛盾的記憶。”
葉母:“怎麼會有兩個人?”
“這就是我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另外一個人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但這根本不具科學邏輯!” 芮北年撫額,陷入苦惱。
葉父道:“你的意思是,夢遊的小禹,暴食的小禹,和畫畫的小禹,都是那個憑空出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