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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到了他父母的事,產生了些不好的預感,問他Shotray現在還好麼,他沉默了許久,說Shotray回國後,心情一直不好,精神出現了嚴重問題,在幾年前就因為憂鬱症去世了。

    我不知道要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也不想再問什麼。

    我陷入了深深的悲傷,像是失戀了……

    呵呵,我知道用這個詞非常奇怪,但確實如此,他對我來說,就像一個精神上的情人,讓人嚮往,讓人憐惜。

    我不禁懷疑,有時,上帝讓一些人活在這個世上,是不是只為了讓他們受苦?正因為他們有著逆天的才華,所以就要剝奪他們作為凡人的樂趣?

    Shotray,我沒想到,佛羅倫斯那一別,是見你的最後一面。

    我一直想起你,你在我的記憶力,永遠是二十來歲,小男孩的樣子。

    希望你在天堂,會快樂。

    ……

    1999年X月X日

    葉禹凡一字一句地讀完了這篇文章,久久回不過神。

    反應過來時,已經滿臉淚痕。  

    第76章 秘密保護方案

    那個人寫得並不十分詳細,很多地方寥寥數語,只表達他印象最深的片段,但葉禹凡讀著那些文字,卻仿佛回到了二三十年前,身在其境。

    也因為不太記得那段往事,所以又像是把自己硬生生地掰成了兩個,一個在佛羅倫斯開敞明亮的畫室里畫畫,另一個站在回憶人的角度看著自己,很矛盾。

    他擦乾眼淚,又返回去看了那人寫的其他日記,但幾乎都和Shotray無關,可能夏驍川的生平實在太悲慘,那人都不願意多回憶吧。

    葉禹凡忽然想給對方寫一封信,向他了解更多有關夏驍川的事。

    他在blog主頁上找到博主的郵箱地址,打開寫信的界面,卻不知道怎麼開頭,又該怎麼介紹自己,是Shotray?還是葉禹凡?說實話,“他”是誰,連葉禹凡自己都解釋不清楚。

    此刻坐在電腦面的,已經不是那篇回憶日誌里的Shotray了。何況,葉禹凡也不會把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一個素未謀面的人。

    “Dear Sir,”葉禹凡緩緩地敲下鍵盤,“我是皇家藝術學院的一位中國學生,偶然間在網上看到您的博客,其中一篇有關Shotray的文章很打動我,巧妙的是,Shotray也是我的英文名。可不可以冒昧地向您打聽更多和Shotray有關的事情呢?我已被您的描述深深地吸引住了,對Shotray的遺憾、惋惜與敬慕之情,和你一樣的感同身受。期待你的回覆。——另一位年輕的Shotray,真誠地敬上。”只能這樣編上一段最為合適。  

    關掉網頁,葉禹凡也不知那人什麼時候能看到,博客的最新文章發布時間是幾個月前,遠比不上早期的頻繁。

    此刻,佛羅倫斯皇家藝術學院,兩個年輕的教授正坐在一起分析學生偷拍來的畫作。

    “這個水平,不應該只有三年級。”

    “我也是這麼覺得,包括那個作畫者的年齡,聽說他才十幾歲,我非常的懷疑,因為這幅畫的筆力和創作思維,都超過了同齡人的水平。”

    “沒有大量的練習,以及對這個城市長時間的觀察,確實很難……不過也很難說,畢竟這只是一張畫,如果他碰巧進入狀態,發揮超常……你知道,有時候我們創作需要找准感覺。”

    “……你說得對。”

    “但不管如何,那個孩子也都是個人才,聽艾力說,皇家藝術學院會專門為這次遊學舉行一個主題作業展覽,我們可以去瞧瞧熱鬧。”

    “我也正有此意,皇家藝術學院和我們平起平坐數十年,但在我心裡,佛羅倫斯才是第一,我絕不相信他們三年級學生的水平已經比咱們的研究生還厲害了!”  

    “不過,在去之前,還是先跟我的老朋友打聲招呼吧……”

    兩人興致勃勃地討論著,卻不曉得當他們得知自己所看的照片只是葉禹凡一大幅拼圖畫中的小小一角時,會作何想……

    過了兩周,葉禹凡被安德魯叫去辦公室,安德魯很興奮地通知他,學院決定展出他的作業。

    “中級學院入選的作業一共只有五十幅,其中三年級的十二幅,但是,你是特殊的,”安德魯激動道,“因為你的所有作業,都將被拼起來,作為一分巨幅作品出展,而且會在整個展廳最顯眼的位置,沒有第二個人享有這個待遇!”

    安德魯以為葉禹凡聽到這個消息後,會和自己一樣高興或是激動。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葉禹凡臉上不但沒有欣喜的神色,還有些猶豫。

    這段時間,他的情緒很低落,因為那篇回憶的日誌,使他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悲傷的、灰暗的狀態中,做什麼都沒興趣。

    安德魯想了想,又說:“凡,我知道你課餘經常去打工,是因為經濟上有壓力吧?之前你向我諮詢過獎學金的事,雖然皇家藝術學院不開設官方獎學金,但我們每次策展,都會有許多媒體從世界各地趕來,他們會爭相報導那些有才華的作品和其作畫者,我相信,許多人都會看到你的才華,這一次展覽可能是你走入國際藝術界的第一步,到時候你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如何安排時間與那些想資助你學習的富商見面!”  

    可安德魯想不到,葉禹凡聽了他的話後,神色更加凝重了。

    皇家藝術學院的做法,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方式,他不會打著輔助貧困生的名義募資,不會有暗箱操作,亦不會把自己封閉在一個真空的環境裡,自得其樂。

    一個學生有沒有才華,他的作品能不能得到大家的認可,全由外界決定。

    是的,藝術並不屬於藝術家,而屬於全民。

    “你在擔心什麼?”安德魯忍不住心焦地問。

    葉禹凡不知道,他只是有種不真實感,甚至有點惶恐不安。

    自己真有安德魯說的那麼厲害了麼?唯一一個展出所有的作業?走入國際藝術界?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了,不管是葉禹凡,還是夏驍川,恐怕都無法接受吧!

    “我可以不參加作業展嗎?”葉禹凡吶吶地問。

    他不知道自己的作業展出後,會引起什麼樣的效應,也許官林運能看出些什麼,因為他和夏驍川的畫風太像了……

    他知道,他發自心底的不安,有很大一部分是屬於夏驍川的。  

    那個美國人的日誌里說,夏驍川從來不社交,也不出去跟他們玩,他的才華受人尊敬,他卻還是默默地畫著自己的畫,像一個無欲無求的清教徒。他的藝術人生與名利無關,畫畫只是他的生存的一部分,他那樣低調,甚至死後知道他名字的人都寥寥無幾。

    葉禹凡搖頭道:“對不起,教授,我還沒有準備好。”

    “……”安德魯想不明白,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為何能冷靜至此!

    換做別人,這樣的喜訊或是機會,早就高興地找不到北了……

    連他自己也興奮地像個毛頭小子,恨不得所有人都能和自己一樣看到葉禹凡的才華,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個天才的存在呢!

    “凡,你總是能讓我很吃驚。”安德魯欣慰地嘆了口氣,道:“可是,展出你的作品,包括出展位置,都是分院長做的決定,他根本想不到你會拒絕……”

    “分院長?”葉禹凡疑惑。

    安德魯:“是的,你所在的中級學院最高裁決者,費羅德·斯密斯先生。”  

    葉禹凡:“……”分院長都看過自己的畫嗎?

    安德魯:“但我們會尊重你的想法,待我和他們商量,再給你答覆好嗎?”

    葉禹凡點頭:“拜託了。”

    葉禹凡走出安德魯的辦公室,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剛才他還猶豫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那麼這一刻的心情,給了他答案。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在心裡說:“我知道,你不想被打擾,我會保護你。”

    現在的他,還沒有保護自己的實力,一旦被人發現,一旦被人挖掘、曝光,都是一場災難,無論是對夏驍川,還是對葉禹凡。

    次日,葉禹凡收到一個陌生的來電,接起電話,那頭開門見山道:“凡,我是安德魯,你有時間嗎?校長想見見你,immediately!”

    校長?葉禹凡驚了一下,這是第一次,安德魯直接打電話給他。

    A國人做事很緩,基本上所有會面都需要提前預約,在當地人看來,直接衝過去打擾是很不禮貌的事情,沒想到他連約時間都等不及,要自己立即過去?而且還是院長……

    葉禹凡又不安起來,到底怎麼回事?但他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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