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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驍川,長青走了,你還有我……”柏長青離開的那天,男人溫柔地安慰他,“不管怎麼樣,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
“這世上,竟然會有如此一個人,眉眼,唇形,都長得那麼合我的心……”畫室里,男人深情地告白……
“驍川,那件事不是我做的,對不起……”男人對著他,一臉焦躁地表明心意。
“驍川,我會一直護著你……”男人摟著他,痛苦地像是要哭出來……“與其看你痛苦,我更想取而代之……”
“……別離開我,別放棄我……”
……
被柏長青聲淚俱下控訴的人明明是你,那個女人說的沒錯,夏驍川是個傻瓜,竟然相信官林運愛自己這個大瘋子……
可是,為什麼你會那麼痛苦?
“啊……”葉禹凡痛苦地抱頭呻吟起來。
在葉禹凡面色發白之際葛欽舟就已經覺得不對勁,這一舉動讓他緊張地跳了起來:“怎麼了?你怎麼了?”
葉禹凡又是哭泣又是呻吟,整個人痛苦萬分,他聽不到葛欽舟在叫自己,他又看見那一幕,那個女人勒著自己的脖子,像是惡鬼般露出兇殘的面目……
他快失去呼吸,眼前一陣陣發黑,難受得想死……之後,他做了什麼,脖子上的力道陡然鬆了,女人愣愣地看著他,呻吟了一聲,他手上握著一把細細的顏料刀,正扎在女人的肚子上……
“啊啊啊……!”
他聽見一陣腳步聲,他看見許多人,那些人臉上都露出驚恐的表情,其中一個是他萬分熟悉的人影……他恐懼地喊:“長青……長青……”
他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浮木般抱著他,仿佛做了錯事的孩子不願意承認,縮在對方懷裡呢喃:“不要……長青……我怕……不要——!”
“別怕,我在,我回來了……”男人用力地撫摸著頭……
他一抬頭,看見那個女人發出“咈咈”的恐怖笑聲:“你是瘋子,你有暴力傾向,你想殺我是嗎,呵哈……他們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的……”
好像又有人來,嘈雜聲一片,男人大吼了一聲,忽然鬆開自己,抓起女人肚子上的刀柄,一把抽了出來,緊接著機械地在女人身上扎了起來,一下、一下……
女人尖叫著、逃避著,都無法躲開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痛楚,叫聲越來越弱,最後什麼聲音也沒了……女人不再掙扎,大片的紅色從她身上湧出來,源源不斷的,那是血的顏色……
“你在幹什麼!”
“拉開他,快拉開他!”
聲音漸漸遠去,葉禹凡徹底昏了過去……
醫院。
“一直在放聲大叫嗎?有沒有吐露有具體意義的詞句?”
“好像有喊‘長青’,喊了兩三次,還說什麼‘不要’,露出很害怕的表情……”
“是嗎?真奇怪啊,這孩子之前有犯過什麼病麼?”
“……不清楚,我聯繫了他的父親,具體你問他吧。”
……
葉父很快趕來了,見葛欽舟一臉愁悶地在走廊里抽菸,簡單了解了情況,就進了病房。
葉禹凡昏睡了大半個小時後就醒了,但醒來後,整個人卻像是失了魂似的躺在床上,一語不發。
葛欽舟看著窗外,還沉浸在剛才的慌亂中,沒回過神來。
聽到身後的聲音才回過頭,“葉先生……葉禹凡醒了麼?”
“嗯,他說想自己靜一靜。”葉父在外頭無力地坐下。
葉父似乎並沒有要責難葛欽舟的樣子,只是一臉疲憊地垂著頭,許久,才重重地嘆了口氣。
“兩年前,小禹生了病……”男人仿佛要講積在心中的壓力通通傾訴出來,開了個頭,就停不住地說了下去。
葛欽舟安靜地聽著,聽到葉父說,“芮北年推測葉禹凡身體裡有兩個人”,以及“催眠後對方自稱夏驍川”時,身體明顯地一震。
關於靈神異怪,葛欽舟一向是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去廟裡燒香拜佛之類的事也是常有的,可即使如此,男人都沒有心理準備,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眼前。
如果說,方才自己對葉禹凡的說辭還很懷疑的話,此時此刻,他忽然開始相信,夏驍川真的在葉禹凡身上復生了。
葛欽舟:“葉先生……其實,夏驍川,是真的存在的。”
葉父:“……”
“因為,他是我的表哥,”葛欽舟與對方交換了自己的秘密,並且毫無保留的把自己所知的告訴葉父。
“我的母族,是非常厲害的藝術世家……我年輕時也得過一些虛名,只是年少輕狂,為權勢所害……如果夏驍川真的重生在小禹身上,我、我……”男人的聲音悶悶的,仿佛在強忍著激動,“對不起,對你們來說,可能不是什麼幸運的事,但我真的很高興……”
葉父已經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葛欽舟眼眶發紅:“所以,謝謝您沒有讓葉禹凡繼續接受治療……夏驍川在,我現在相信他存在……”
病房裡的葉禹凡,受了極大的刺激。
柏長青為他殺了人……他為夏驍川,殺了那個女人……不對,想殺那個女人的,原本是他自己……柏長青死了嗎?他被判罪了嗎?
一想到這一點,葉禹凡就難受得再次抽搐起來。
“不……”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他難受得連身上的手機在響都沒有發覺。
還有官林運,為什麼他那麼痛苦……難道他不是罪魁禍首嗎?
葉禹凡流著淚,茫然地回想著,除了恨他,心裡還有一絲莫名的情緒……為什麼會在無意識間,畫出他的肖像呢?
手機不依不饒地作響,拉回葉禹凡的神智——
“葉禹凡?你在哪兒,我打你五個電話了!”是江冰的聲音。
“我,”葉禹凡怔了怔,“我沒事,我剛剛沒聽到。”
“呼……”青年呼出一口氣,“你在哪兒呢,我來找你。”
葉禹凡連忙拒絕:“我現在有事。”
“……有事?哦,那你忙完了打給我?”
“好……”
第115章 變了很多
儘管葉禹凡的病很奇怪,而且看似與“精神”上的問題脫不開關係,但他的家人卻沒有一點讓他繼續接受治療的意向,在吊完一瓶補充能量的葡萄糖後,就打算離開了醫院。
“真的不要緊嗎?”醫生再次確認。
葉禹凡搖搖頭:“沒事。”每一次記憶來襲對他的精神都是一場巨大的侵襲,但只要熬過去就沒事了。
葉父問兒子在國外時有沒有發生過這種事,葉禹凡支支吾吾的敷衍著:“沒幾次。”
中年男人鐵青著臉,眼中透出一絲痛苦:“以後發生這種事,不要瞞著我們。”
“我知道了。”葉禹凡清楚父親是在抱怨自己的“報喜不報憂”。的確,兒子很可能隨時精神病猝發,還讓他隻身一人去遙遠的國度留學,這不是普通的父母能做出來的決定,想必他們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得到承諾後,男人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些。
當天晚上葛欽舟邀請葉家一家人在附近的飯館吃飯,本來應該是作為東道主的葉父埋單,葛欽舟卻非常堅持。
席間葛欽舟提起了自己的職業,葉父也是教育學的老師,三觀相合的兩個男人像是相見恨晚一般抱怨起當今的教育制度和一系列扭曲的社會體制來。
飯後,喝了不少酒的葛欽舟早早回去休息了。
“那個葛先生是個不錯的人,”回家後,葉父在葉禹凡面前這樣評價著,“你要是有些事不想和我們說,可以跟他談,不要總是一個人憋在心裡。”
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裡——這句話江冰也不止一次跟葉禹凡提起過。
深夜江冰在酒吧有演出,葉禹凡只給他發了個晚安簡訊。
“你先睡,明天我要見你。”對方回復了這樣一句話。
躺在床上,葉禹凡的腦海全被過去的記憶所占據著。比起自己對江冰溫吞如水的態度,記憶中的柏長青卻只稍一個擁抱,便叫他整個人為之失控,如同看到那幅《背影》時自己控制不住地悲傷流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