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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走前,梁琴告訴燕飛過年前社團要參加一個書法和繪畫的一個全國高校的比賽,她希望燕飛能參加。如果燕飛真的有什麽困難,她也願意給燕飛一些金錢上的資助。燕飛沒有說參不參加,只說到時候看情況。離開了“翔天樓”,燕飛吐了一口氣。想到梁琴的熱情友好,再想到宿舍里的那三個人,他就只想搖頭。算了,不和這些小朋友們計較,回宿舍看書去。

    今天是周四,後天就是周末了。燕飛自然有自己的計劃。回到宿舍,不意外三人都不在。燕飛先洗漱乾淨,然後爬上床把自己的那副字貼在了牆上。看著這四個人,燕飛一陣恍惚。重獲新生……那曾經對他無比重要的人呢?想到背後那張床的主人是誰的弟弟,燕飛的心窩鈍痛。

    (20鮮幣)彼時彼時:第十一章

    對於燕飛牆上的那副字,衛文彬表示出了慣有的對燕飛的嘲笑。燕飛只一句淡淡的別人給的就打發了。焦柏舟沒說什麽,不過臉上的懷疑非常明顯。燕飛沒心情也沒精神跟兩個小朋友耗,他現在的身上有兩座大山——學業和錢。

    周五又是在一天的燕飛根本聽不懂的專業課程和食堂打工中度過。通訊工程專業不愧是重點學科,幾乎每一門的老師都會在課後布置不少的作業。燕飛沒有第一學年專業課的記憶,第二學年的專業課在他重生之後也上了一個多月了,可以說他對這個專業完全是零基礎。更別說他根本就不喜歡這個專業,面對根本無從下手的作業,還要操心怎麽賺錢的燕飛很想把課本一摔來一句退學。但一想到燕三牛那張老實的臉,燕飛忍下了。  

    終於挨到了周六,一大早,燕飛就起來了。輕手輕腳的洗漱完畢,燕飛把已經乾了的焦柏舟借給他的那身衣服疊好放在焦柏舟的床腳,然後裝著門鑰匙和二十二塊錢出門了。和蔣田借的錢買了襪子和雪花膏後燕飛就一分沒動,這是他身上僅有的現金了,很寶貴。

    去食堂買了一個雞蛋,出校門上了公車,周末,又是一大早,人不多,燕飛找了個靠窗的單獨位置坐下。記憶中坐公車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那時候,他的屁股後頭跟著三個小蘿蔔頭,他這個做哥哥的帶他們體會普通人家的生活。那時候的他還沒有潔癖,可以忍受人擠人的公車,和不知有多少細菌的座位。究竟是什麽時候有潔癖的,燕飛也記不清了,好像是出現在家裡名為做客、實為與他相親的女人越來越多之後。他的婚姻不是他自己的,是整個鐘家的,父親對他的另一半要求自然會很挑剔。每一次冷眼看著父親估算那些女人能為鍾家帶來什麽好處,他就越加排斥那些女人的靠近,久而久之,他似乎就有了潔癖。

    那個院子裡出來的孩子,高傲、揮霍、暴力、私生活混亂。但不管他們有多麽荒唐,在他們按照各自家庭的安排走入相應的道路後,他們都必須回歸到正統。結婚、生子、和無數的人勾心鬥角,為了家族的地位努力往上爬,不管他們願不願意。也許大部分人都是願意的吧。而像他這種到死都還是處男的恐怕也就只有他這一根獨苗了。  

    青春期的時候不是沒有欲望,但他只能和人上床,不可能和對方談戀愛。打著戀愛的旗號卻不過是在招jì的事情他做不出來,他的感情,沒有那麽廉價。一想到自己身邊一旦有了固定的女伴就會被父親叫去談話,他寧願把他的精力都耗費在畫畫寫字上。他不想聽父親對他說“你只能和她玩玩,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娶她”之類的話。這種話,他在他哥身上聽到的太多了。

    在“上輩子”的回憶中,燕飛轉了兩次公車抵達了距離他今天的目的地不遠的地方。下了車,他先在原地站了好半天,這才往目的地走去。眨眼間,這座城市就有了不少變化。五年的時間,城市可以變化的很快,那人情也會很快吧。沒有電腦,也沒錢去上網,燕飛不知道他在意的那幾個人現在是什麽情況,他想避開,又不想避開。如果不是日曆每天都在提醒他,他根本不認為他們已經分開了五年。他,很想他們,真的很想。

    記憶中,那個地方就在前方,燕飛的心跳加速,五年過去了,不知道那個地方還在不在,雖然距離他上次來這裡喝酒也就過了不到一個月。腳步在匆匆過後突然停駐,燕飛看著“烏鴉酒吧”的四字招牌不由得笑了,還在,竟然還在。

    緩緩地走過去,看著緊閉的木門,再仰頭看看那四個無比親切的糙書字體,燕飛閉了閉眼睛,深吸了幾口氣。抬手,摸上帶著繁複花紋的木門,燕飛就好似見到了老朋友。這個門還是他親手挑的呢。沒有手錶,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放下一半心的燕飛轉身離開。只要酒吧還在,他就有希望。  

    又上了公車,這次燕飛要去的地方則是令他的心情十分的沉重。倒了三次公車,燕飛來到了一座公墓前——帝都的官政要員死後埋葬的地方。以鍾楓的背景死後肯定會埋在這裡。深吸了一口氣,燕飛在經過守衛的檢查之後兩手空空地進了墓園。這裡埋葬的人都是身份顯赫的人。燕飛在墓園查詢處查詢鍾楓的墓地在什麽地方,可查了半天都是查無此人,他的眉頭不由得蹙起。難道“他”沒有被埋在這裡?

    “你找誰?”管理處的工作人員見他站了半天,出聲問。

    燕飛舔舔發乾的嘴唇,回頭說:“我找鍾楓鍾先生的墓地,我是他曾經資助過的貧困學生,來祭拜他。”

    那位四十歲左右的工作人員的臉色微變,說:“鍾先生的墓不在這裡。”

    “不在這裡?那在哪裡?”燕飛的心裡一陣發寒,他的親人不會這麽過分吧。

    對方搖搖頭,說:“不知道。鍾先生的墓本來是在這裡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麽骨灰沒有埋在這裡,他們家裡人把他的墓地撤了。”  

    骨灰沒有埋在這裡……

    燕飛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墓園的。他的骨灰,他的骨灰……神情恍惚地往前走,燕飛說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怎樣的。他的骨灰在哪裡?為什麽把他的墓地撤了?難道他死了也不讓他自由嗎?眼前一片恍惚,燕飛有些眩暈。就算家裡人怪他,不願意把他埋在這裡,那邵邵他們呢?他們怎麽能允許鍾家的人隨便把他埋在哪個地方?還是說邵邵他們也怪他?怪他拋棄了他們?

    顧不上髒不髒,燕飛在馬路牙子上坐下,異常難過。他死了,又活了。他想和曾經的自己說說話,卻不知道自己的骨灰埋在哪裡。還是說,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曾有過一個叫鍾楓的人?還是五年過去,他們,已經忘了他了?第一次,燕飛對自己的自殺有了迷茫。

    坐了一個多小時,燕飛漸漸冷靜了下來。站起來,又看了一眼沒有埋葬自己骨灰的地方,燕飛往公車站走去。只要他自己知道自己是誰,只要他自己不迷失就夠了,就夠了。

    在外面晃蕩到下午三點,中午什麽都沒吃的燕飛再次來到烏鴉酒吧的門口。木門開著,燕飛直接走了進去。兩位正在打掃的年輕人看了過來。

    “我們這裡還沒營業。”  

    兩人下意識地說完後才發現燕飛的穿著實在不像一個來這裡消費的客人,其中一位年輕人立刻問:“你找誰?”

    燕飛道:“你們這裡招人嗎?我想來這裡打工。”

    那兩人彼此看了對方一眼,還是那位年輕人說:“我們這裡不是普通的酒吧,普通的服務生也要會英語。”

    燕飛開口就飆出一段純正的美式英語,兩人愣了愣,另一人回過神後說:“那你等我們經理來吧,他要晚一點才會過來。”

    “好。”

    “你到那邊坐著等吧。”

    “謝謝。”

    來酒吧打工的人許多都是半工半讀的,對燕飛這種一看家裡就困難的人那兩位看起來也像是大學生的年輕人表現的很客氣,甚至還給燕飛倒了杯水。中午沒吃飯,也沒喝水的燕飛很感激對方的好意,一口氣就把那杯水給灌下了肚子。看到他這麽渴,對方又給他倒了一杯。

    “我叫燕飛。”燕飛主動介紹自己。  

    “你叫我石頭就行了。”給燕飛倒水的人繼續擦地板。

    “我叫苗子吟,大家都叫我苗子。”另一人道。

    燕飛對他們笑笑,喝了一杯水,胃裡沒那麽難受了。

    石頭和苗子都很友好,畢竟是做服務業的。過了會兒,兩人就和燕飛聊了起來。這兩人和燕飛一樣都是在校的大學生。苗子是語言大學大二的學生,來酒吧打工一方面是為了掙生活費,另一方面是鍛鍊英語口語,為今後的出國做準備。烏鴉酒吧在帝都算是比較有名的酒吧,加上酒吧老闆的後台比較硬,來這裡的客人不是白領就是社會精英,外國人自然也不少。石頭是交通大學的,距離烏鴉酒吧就三站路,他是學長介紹過來打工的,在烏鴉酒吧已經打工兩年了,今年是大三的學生,算是酒吧里的老服務生了。這個行業人員的來去非常頻繁,每天都會有人離開,每天也會有新人加入,所以對於燕飛的打工兩人才會表現的那麽平靜。

    一直等到五點半,酒吧準備開業了,燕飛才等來了酒吧經理。酒吧的大老闆叫何開復,在帝都也算是個人物。以經營酒吧起家,如今他名下的酒吧有十多家,還涉及餐飲、高檔會所。烏鴉酒吧是何開復經營的第一家酒吧,也是他最常來的酒吧。烏鴉酒吧的責任經理叫何潤江,是何開復的一位堂弟。何開復對烏鴉酒吧有很深的感情,所以特別讓自己的堂弟管理這家酒吧。  

    見到何潤江的時候燕飛並不驚訝,在他還是鍾楓的時候他就知道何開復有意讓這位堂弟負責這家酒吧。只不過一個月前何潤江還是給“燕飛”倒酒的小弟,轉眼間,他就成了面試燕飛的經理。

    得知燕飛是想來打工的,何潤江就讓燕飛去了他位於酒吧後方的辦公室。一聽燕飛是帝都大學的,何潤江點燃一支煙,抽了口說:“帝都大學的課業會很緊張吧,你有時間嗎?我們這裡可不是按小時計費的。”

    燕飛心裡打趣地看著那張給他打官腔的臉,想說要這傢伙知道他是誰,不知會不會嚇尿了褲子。不過他還是臉上不變地說:“我知道招待是按天數計費的,我想應聘酒吧駐唱,駐唱是按小時計費的吧。”

    何潤江抽菸的動作停了下,打量了一番燕飛,臉上的懷疑明顯。酒吧駐場的薪酬每個酒吧都不同。烏鴉酒吧對駐場的要求很高,因此也是按小時計費,但何潤江不認為面前的這位窮小子會知道。燕飛不動聲色地說:“我是聽學校的學長提到的。我唱歌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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