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燕飛微笑地回道:“不是,我家在西北農村,很窮。來帝都上大學之後受同學的影響,口音才變了。我來這裡這麽多天還是第一次見到何老闆本人。”
何開復盯著燕飛的眼睛,道:“正好我最近很忙,沒過來。你是怎麽想到來這裡打工的?帝都大學附近也有不少酒吧吧?”
燕飛在心裡悶笑,瞧他這位老友那審視的眼神。他驢唇不對馬嘴地回答道:“我覺得烏鴉酒吧的門很好看。”
“噗!”衛文彬沒忍住。
蕭陽眼觀鼻,鼻觀心,何開復卻是震愣當場。烏鴉酒吧的門是鍾楓親自到淮安的古董市場挑的,酒吧的風格也是鍾楓定的,這家酒吧更是鍾楓和何開復一起投資的第一筆生意,何開復對烏鴉酒吧的感情眾所皆知。可此時,這位年輕的大學生竟然說酒吧的門好看。只有相熟的朋友才知道那扇門是鍾楓買的。
“我去洗手。”
燕飛的三明治來了,他丟下一句起身離開。身後,兩道灼熱的視線牢牢地鎖在他的背上。在燕飛拐進衛生間後,何開復看向蕭陽。
蕭陽被他盯得一陣緊張。
“哥,你來啦。”
一人的聲音打破了氣氛的詭異。何開復扭頭,神色恢復正常:“來啦。”
“事情忙完了?你有陣子沒過來了。”何潤江說完,對蕭陽打了個招呼:“小陽稀客啊。”
蕭陽把衛文彬和焦柏舟兩人介紹給何潤江。不等何潤江和蕭陽寒暄完,何開復站起來拉著何潤江就走,很是急切。
“小陽,你招呼著你同學啊。”
“黑哥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衛文彬湊到蕭陽跟前低聲說:“我怎麽覺得燕飛越來越妖了?”
蕭陽噗哧一聲笑了:“你都說他是外星人附身了,還怕啊。”
衛文彬如見鬼般瞪向他:“我糙!你別嚇我啊!”
何開復把何潤江拽到了辦公室,門一關,他就直接問:“那個燕飛是怎麽回事?!”
何潤江有些吃驚地問:“你見過他了?”
何開復煩躁地扒了扒半寸的腦袋,說:“那小子身上一股子的貓膩。你知道剛才他點什麽嗎?他居然點了‘黃金咖哩豬扒飯’配鐵觀音!”
“什麽?!”何潤江的聲音直接破嗓。
何開復掏出一支煙,點燃,猛抽了幾口,說:“我問他是怎麽知道烏鴉酒吧的。你猜他怎麽回答?”
何潤江呆呆地搖頭。
“他他媽的說酒吧的門好看!”
何潤江倒抽一口氣,突然撲過去抓住堂哥的手,聲音發顫,雙手發抖地說:“他第一天來面試的時候唱的歌是‘It’smylife’。”
何開復手裡的煙掉在了地上。
※
何開復和何潤江兄弟倆離開後就一直沒露面。燕飛一副沒事人狀的和蕭陽三人吃了晚餐後就走了,樂手還等著他排練呢。一直到快八點,酒吧里的人多了起來,何開復和何潤江才從辦公室里出來。酒吧里的燈光已經暗下來了,只有唱台聚焦在明亮的燈光下。何開復和何潤江在吧檯前坐下,兩人各要了一杯洋酒。
樂手上台了,8點整,調試好樂器的樂手準備就緒。一位穿著白色襯衫、淺色牛仔褲和淺色運動鞋的年輕人走到了台上,坐在歌手的專屬高凳上,面朝話筒。他一條腿踩在地板上,一條腿踩在凳子下方,姿勢隨意極了。他很年輕,容貌有著大學生的青澀,可就是他那麽隨性的一坐,卻帶出了一種別樣的風姿——內斂、沉穩、成熟、沉靜——是那麽的矛盾。
衛文彬和焦柏舟張口結舌地瞪著那個人,無法相信那個人是他們的舍友。那人的襯衫扣子解開了三顆,原本偏瘦的身體在燈光下露出的胸膛部位竟然顯得那樣性感。吧檯後,酒保阿B吹了聲口哨,一邊調酒一邊看著唱台上的那個人說:“今晚酒吧里的欲女們又要慾火焚身了。”
何開復和何潤江沒有理會他,兩人都緊盯著台上的人。
燕飛對台下那些因為昏暗地燈光而看不清模樣的客人們微微一笑,拿下話筒。
“今晚,我很高興。”燕飛稍顯磁性又帶了幾分柔和的好聽聲音透過話筒傳遞給在場的每一個人。他朝蕭陽他們坐著的地方看了過去,說:“今晚,我的同學、好友兼舍友來到這裡為我捧場,我很高興。”
蕭陽、衛文彬和焦柏舟不由得坐直了身體,心緒震盪。
“無論從前我們之間有過什麽不愉快;無論從前,我的生活有多麽苦悶;此時此刻,我很慶幸,慶幸自己能坐在這裡,慶幸我還能聽到他們叫我一聲‘燕飛’。”
“今晚的第一首歌,我要送給我的朋友們。”
“ShinningFriends,謝謝。”
音樂響起,輕快的旋律從樂手的手中飄散開來,歌聲響起。
——AlittlefaithBrightensarainyday——Lifeisdifficultyoucan’tgoaway——Don’thideyourselveinthecorner——Youhavemyplacetostay何開復熄滅手裡的菸頭,喝了口酒,眼睛不離台上的人,對身後的何潤江說:“我會查清楚他到底是誰,有什麽目的。”
“哥,要不要告訴,岳少他們?”
何開復頓時擰眉,看著那個模樣與“那個人”毫無半點相似之處,但感覺卻幾乎是十分相似的人,他猶豫了。
許久之後,何開復道:“先不要告訴他們。如果這個燕飛是故意想接近我們,把他交給岳少他們無所謂;但如果他不是……我不想鍾楓在地下罵我。”
想到岳邵、孫敬池和蕭肖會怎麽對待那些神似鍾楓的人,何潤江咽了下嗓子:“我知道了。”以燕飛的性格,若被那是那人盯上,恐怕會不好收場。
(19鮮幣)彼時彼時:第二十二章
這一晚,直到燕飛唱完下班,都沒有再和何開復碰面。有了蕭陽的經歷,燕飛也沒有太失落,他知道自己已經引起何開復的注意了。也不是沒有想過主動去告訴對方他是誰,但怎麽說也過了五年,如果他重生的時間還是他自殺的那一年,他一定會去找他們告訴他們他重生了。但五年過去了,他這麽貿然的找過去只會引起對方的懷疑,不如讓他們自己發現然後他再承認的好,就如蕭陽。
燕飛的小費都是客人裝在特殊的摺疊卡片裡在燕飛唱最後一首歌的時候送給他。卡片製作的很漂亮,錢裝在裡面也不會顯得太俗氣。燕飛每場宣布是最後一首歌的時候,喜歡他的客人就把卡片交給侍應生,由侍應生送到唱台邊的籃子裡,等燕飛唱完了他會謝謝所有的客人,然後給客人們敬一杯酒,最後他提著籃子離開,這一晚的工作就算是結束了。
衛文彬和焦柏舟已經可以肯定燕飛是被外星人附身了。以前的燕飛絕對不會唱歌,更不會在這種場合下如此從容的表演。衛文彬和焦柏舟本來也要給燕飛小費,被蕭陽阻止了。他們是燕飛的朋友和同學,他們給燕飛小費燕飛不會高興的,還不如請燕飛吃飯。拿出錢包的衛文彬和焦柏舟又把錢包收了起來。
回到後台換好衣服,燕飛從小費里各拿了三百塊錢給樂手。沒有樂手,他的演唱效果會大打折扣,這是他應該付的。兩位樂手阿帆和小卷也不和他客氣,他們很喜歡燕飛的豪慡和不做作。這也是燕飛每次唱歌都那麽順利的重要原因。有錢大家一起掙才能和和氣氣。
結束了一晚的工作,燕飛穿著不夠厚的棉衣告別工友和蕭陽他們一起回學校。蕭陽還是找了人送他們回去,一上車燕飛就累得不想說話了,閉著眼睛昏昏欲睡。坐在副駕座上的蕭陽從後視鏡里看著他,很是心疼。今晚看著燕飛在台上唱歌,看到客人們給他小費,蕭陽的心窩就一次次地被刀戳,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給他哥打電話了。可是一想到那個很像鍾楓的男人,他就不敢打了,他很怕燕飛知道那件事後的反應。
回去的路上,焦柏舟和衛文彬也格外沉默。他們看到了燕飛的辛苦,知道他掙錢的辛苦。衛文彬覺得自己真不是人,以前那麽對燕飛。不過他們也清楚燕飛不是那種喜歡別人可憐他的人,要真正做他的朋友,就必須尊重他。
回到宿舍,燕飛第一件事是掃地拖地。其他三人想幫忙,被燕飛趕去洗漱。等到三人洗漱完畢,燕飛也收拾完了。昨天早上出發前他就打好了熱水,還挺熱。燕飛沖了個澡,衝去一天的疲憊,舒舒服服地上床睡覺。這一晚,除了燕飛,誰都睡不著。
※
生活依舊的忙碌。一眨眼又是周末了。這一周,燕飛後知後覺地察覺到班裡的男生女生在他背後的小聲嘀咕和對他的疏遠,尤其是他和蕭陽一起出現的時候總會得到幾個異常的眼神。面對這些年輕人反覆的心思,燕飛沒工夫搭理。周四,何開復來了;周五,他也來了,一直到周末的晚上,何開復這四天雷打不動地每天準時8點到酒吧。
燕飛沒有主動去湊近,何開復也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每次來了都是坐在吧檯前一邊喝酒一邊聽他唱歌。唱完歌,燕飛回學校,何開復看著他離開。
何開復每天來,蕭陽也每天來。他也沒有和何開復他們坐在一起,他就找個兩人雅座要一瓶酒一碟零食,安靜地看燕飛唱歌。如果不回家他就和燕飛一起回學校。
連著兩周都是這樣的情況,燕飛在酒吧也唱滿一個月了。扣除之前給他的三千塊錢,何潤江又補了燕飛三千塊,沒有扣他請假那晚的工資。算上得到的小費,燕飛這個月的收入有將近一萬,他很滿意。快11月底了,領了工資的燕飛打算請宿舍的三個孩子們吃頓飯。畫畫的事他目前還不著急,秦寧每年年底回美國,要過完春節之後才會回來。他打算寒假過了再畫畫,等秦寧回來之後他正好可以拿出作品。他相信秦寧會給他一個滿意的價錢的。
“燕飛。”
拿著工資從何潤江的辦公室里出來的燕飛被人叫住了。看到那人,他不由得露出笑容:“老闆。”
何開復一臉和善地說:“你是小陽的朋友,跟他一起喊我‘黑哥’吧。”
燕飛在心裡撇嘴。要他叫哥,這傢伙想得美。話說“黑哥”這個綽號還是緣起鍾楓。何開復膚色黑,鍾楓總戲稱他“老黑”,叫得時間長了,老黑反而成了何開復的另一個名字,“黑哥”也就由此而來。你說,如今的燕飛可能叫他一聲“哥”麽。
燕飛走過去,說:“還是叫老闆吧。我喜歡公私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