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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飛!”

    正醉心於選景的燕飛遲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有人叫他,還是在對方拍了下他的肩膀後。燕飛扭頭,一個不是太熟悉但記得名字的人。咦?他竟然記得這人的名字!

    “你,嗯,還好吧?”

    對方似乎怕刺激到他,吞吞吐吐地問。

    燕飛禮貌地笑笑,不著痕跡地向旁邊挪了一步,有潔癖的他不喜歡和不熟的人挨得太近。這個人好像叫蔣田。看衣著,應該跟燕飛的家庭情況差不多。

    “挺好的。”

    “你爸呢?回去了?”

    “嗯。剛送他上了火車。我現在回宿舍。”

    “哦,我要去教室,你沒事就好。那你明天還照常上班嗎?”

    “上班?”燕飛愣了一下。

    蔣田打趣道:“你不會是睡糊塗了吧。勤工助學啊。在食堂擦桌子。”

    “擦桌子?食堂?學生食堂?”不會吧!

    蔣田狐疑道:“你不會真睡糊塗了吧。對啊。我們不是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要在食堂里擦桌子嗎?不然我們每個月哪來的生活費。”

    “……”對有潔癖的鐘楓來說要他拿著一塊抹布去擦不知什麽人吐出來的食物殘渣,簡直是折磨。但想到口袋裡只有七十多塊錢,銀行卡里只有5快,燕飛忍著捏眉心的欲望胡亂地點點頭:“記起來了。我確實睡糊塗了。你也知道我吃了很多藥,對腦子有影響。”

    沒想到燕飛自己說出來了,蔣田反倒不尷尬了,笑著說:“難怪你糊塗了。那明天中午11點就要到食堂,記得啊。還有,如果上午最後兩節或下午最後兩節你有課,可以不去食堂,反正是按照出席的情況拿工資的。”

    “一個月能有多少?”

    “你以後不要再亂來了,看你糊塗的。”蔣田好心回道:“一個月兩百到四百。”

    真是不多啊。

    燕飛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去的。”在他能掙錢之前他會去的。

    “好。那我走了。”

    “嗯。”

    “那個……”蔣田壓低聲音,“你們宿舍的人,不大好相處,你也別理他們。他們說他們的,你不要往耳朵里進。”

    看蔣田這樣,宿舍里的人不是一般的不好相處了。燕飛有了點心理準備,點點頭。對這個蔣田的印象也不錯,雖然對方的牙齒也太黃了點,平時不刷牙的嗎?

    叮囑了這句,蔣田就走了。燕飛仰頭看看不甚藍的天空,順正朦朧的記憶往宿舍走去。剛才忘了問宿舍里有幾個人了。他上學那會兒在外面租房子,也沒關心過宿舍里幾個人。他有潔癖,很排斥和別人一起住,那三個人要不是從小就跟在他身邊,他也不會讓他們隨便進自己的房子。想到那三人,燕飛的心窩又一次鈍痛。對那三人來說,五年已經過去了,可對他來說,分別只有半個月。一下子要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人扯開,他一時半會兒還受不了。要不是理智一直在提醒自己,他都忍不住想去找他們了。

    把那三個人的名字放在心底的最深處,燕飛走進宿舍樓,他住在6號公寓樓。門衛大爺看到他臉色變了變,然後和另一人輕聲嘀咕了起來,燕飛甚至能明顯地察覺到門衛處的幾個人對他的注意和指點。路過看到他的學生也有對他表現出關注的。燕飛充耳不聞、視而不見。“他”自殺這件事看來在這棟樓里不是新聞。

    無視周遭的異樣眼神,燕飛一階台階一階台階上了四樓,停在415的宿舍門口。握住門把手一扭,門沒鎖,燕飛開門進去。正在宿舍里打遊戲的兩個男生同時向他看來。

    “你們好。”

    說了三個字,燕飛環顧了宿舍一圈,鬆了口氣,還好,只有四個床位,人不算多。關了門,燕飛在門口站了幾秒,確定了靠洗手間的那張褥子最薄的床就是自己的床後,他走過去。帝都大學的學生宿舍條件當然是相當不錯的。有獨立的衛生間,獨立的洗漱間,每個人的床位也都是獨立的,床下是書桌和衣櫃。

    燕飛看了看自己的床,再看了看自己的書桌,眉頭微緊,真是髒。再看看腳下的地板,髒死了。眼睛瞟到桌下的一個應該是洗臉盆的鋁盆,他的額角跳了跳,還能再髒一點嗎?有潔癖的人重生在一個窮小子身上真是痛苦。

    沒注意到宿舍里的兩個人正盯著自己,燕飛把前燕飛的窩認真打量了一遍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一個字——髒。這和前燕飛的貧窮沒有太大的關係,在現燕飛的眼裡,宿舍里沒一個人的窩能達到他的標準。

    後退了一步,又一步,燕飛果斷轉身出門。

    門一關上,焦柏舟取下頭上的耳機轉身對面對的另一人說:“他沒事吧?怎麽感覺比自殺前還怪了?”

    “醜人多作怪。”衛文彬一臉嘲諷地說:“他鬧自殺還得我去醫院看他,晦氣死了。一想到要和這樣的人住三年,我就噁心。”

    “忍忍吧。他這回要是死了,他家人鬧起來,我們都麻煩,還好他沒死。以後不要跟他說話就是了。”焦柏舟撇撇嘴。

    衛文彬道:“我一看他那樣就來氣,好像我們都欠了他似的,媽的,要死也不去外面死,要不是不給換宿舍我一定換。”

    “不要吧,你要撇下兄弟?”焦柏舟怪叫。

    衛文彬笑了,然後羨慕地說:“還是蕭陽好,家就是帝都的,忍不了還可是躲回家。”

    “可憐我們兩個躲不了的只能在宿舍受罪了。”

    彼時彼時:第七章

    燕飛當然沒聽到室友對他的厭惡,他離開宿舍後直奔學校超市。身上就七十多塊,燕飛也不管了,買了兩塊新毛巾,一隻新牙刷,一個新的刷牙杯,一個新的喝水杯,一個新的枕頭,一條新被子,一條新褥子和一條新床單,買的都是最便宜的,然後他的錢包里還剩下一塊兩毛錢。

    抱著一大堆東西回到宿舍,在焦柏舟和衛文彬驚異又不齒的眼神下,燕飛把前燕飛的床上一套全部收進了放在衣櫃最下層的大編織袋裡,然後放到了垃圾桶旁邊。再回來後,燕飛就開始了可怕的大掃除。先把洗臉池仔仔細細地用洗衣粉刷洗了一遍,然後他把新買的床單、毛巾還有衣櫃裡僅剩的一條乾淨的被罩全部丟到洗臉池裡,新買的被子和枕頭他拿到外面去曬著了。

    洗了一個小時,洗完的燕飛把床單被罩也拿出去曬了之後,又把燕飛衣櫃裡那些少的可憐的衣服也丟到了洗臉池裡,繼續刷洗。洗完衣服,曬好,燕飛開始擦桌子,整理他的書桌。前燕飛的洗臉毛巾被燕飛拿來當抹布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擦了四邊,確保一塵不染。擦完桌子,燕飛才想起來他忘了一件事,掃地!一會兒掃地桌子上又要有灰塵了。

    但看看腳下能看到土的瓷磚,燕飛重新捲起袖子。脫掉目前看來應該是唯一的一雙廉價髒球鞋,燕飛光著腳拿起桌下的拖鞋,然後把拖鞋和球鞋也扔到洗臉池裡,全部刷洗完之後,燕飛脫掉襪子,沖乾淨腳套上拖鞋,繼續刷洗襪子。陽台的晾衣架上掛滿了燕飛刷洗後的產物。

    在地墊上蹭了蹭拖鞋底的水,燕飛拿著掃帚開始掃地。先從門的方向開始掃,燕飛用掃帚磕磕兩人屁股下的凳子。

    “你們起來一下,我掃地。”

    衛文彬不動,焦柏舟站起來給了他一個眼色,提醒他這傢伙剛自殺過,他們最好別刺激他。衛文彬不情願地站起來。

    燕飛把兩人的桌下很認真地掃了一遍,幾乎能掃到的角落都不放過,然後是他自己的桌下,他對面那位神秘人的桌下。前後掃了兩邊,接著就是拖地了。等到燕飛把衛生間和洗手間都收拾完,累得夠嗆的他扶著自己酸軟的腰,面對自己的努力成果滿意地露出笑容,終於乾淨一點了。而衛文彬和焦柏舟則像看到鬼一樣看著他,這是他們認識的那個燕飛?今天沒有輪到這傢伙打掃宿舍吧,這傢伙什麽時候這麽勤快了?而且,還弄得這麽乾淨?!

    “以後進宿舍換拖鞋,要尊重我的勞動成果。”

    燕飛理所當然地說。宿舍他打掃的,他當然有發言權。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你以為我會感謝你嗎?”衛文彬譏諷地說,他就是看不起這個又窮性格又不討喜的傢伙。

    燕飛眼睛一瞪,一掃“往日”的內向寡言:“什麽叫好心當成驢肝肺。我辛辛苦苦打掃乾淨你不承情就算了,別一副我欠你的樣子。我自殺估計就是因為你這副德性。”

    “你說什麽?!”衛文彬當即就怒了,丟下耳機就要衝過去,被焦柏舟攔下了。

    燕飛冷笑,擼擼袖子:“想打架?行啊。誰怕誰?我是自殺了怎麽樣?我又沒殺人沒放火,憑什麽看你這副嘴臉?讓你尊重一下我的勞動成果有錯嗎?出口就傷人。我告訴你,以前你怎麽看不起我,怎麽嘲諷我我不計較,以後,你注意著點。大家都是人,你尊重我,我也尊重你,你給我找不痛快,也別怪我不客氣。”

    一拳打在櫃門上,“碰”的一聲,好似砸在兩人的心上。衛文彬和焦柏舟看著燕飛面無表情地收回拳頭,那雙眼沒有他們習以為常的閃躲和自卑,只有帶著火焰的凌厲。

    把抹布折好放在梯子的最下層,燕飛拿著毛巾、洗髮水和香皂,又一副沒事人地說:“剛拖了地,你們先坐著,不然乾了以後瓷磚上都是腳印子。宿舍乾乾淨淨的多好。”

    說完,他兩步邁到浴室的門口,進去了。剛關上門,他又打開門探出頭來:“你們誰借我一身乾淨衣服?我的都洗了。”

    衛文彬和焦柏舟看著那顆探出的腦袋,只覺得這人是哪來的外星生物。剛才還跟他們大聲嚷嚷,現在就來借衣服?衛文彬馬上譏笑道:“我為什麽要借你?”

    燕飛立馬轉向焦柏舟:“我會洗得乾乾淨淨還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燕飛那副大大方方的樣子還是他那顆一直露在門外的腦袋,焦柏舟打開自己的衣櫃拿衣服。

    “最好是沒穿過的。”

    焦柏舟都要怒了。

    “我肯借你已經是給你面子了!”

    焦柏舟覺得自己有問題了。他火大地拿出一件襯衫和一條運動褲,剛走出一步,他不動了。

    “你不是剛拖了地嗎?你自己過來拿吧。”

    看看焦柏舟腳上的拖鞋,燕飛想想還是自己去拿吧。光著腳,他走出浴室一大步一大步儘量讓自己的腳印少留下幾個。挪到焦柏舟跟前,燕飛拿過來,朝對方笑笑:“多謝。等我的衣服乾了我就洗乾淨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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