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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依然猛點頭。
何開復被他們逗笑了。沒讓三人送他,他自己走了。
三人在何開復走後,在客廳里像無頭的蒼蠅走來走去,坐立難安。他們想馬上上樓抱住某人狂啃,但不行,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消化幾乎溢出身體的幸福。他們早就絕望了。在看到那人殘缺的屍體時就已經絕望了。這五年來,他們有如行屍走肉,為了報仇而活著。再後來,這人回來了,他們狂喜又害怕。怕這人知道了他們的心思,知道了他們做的事後離開他們,不要他們。而現在,所有的苦痛一下子都過去了。他們從地獄瞬間來到了天堂,這樣的差距讓他們無法承受。
“我得找點事情做。”
蕭肖抹了下眼角,在原地轉了兩圈後,他衝進了廚房。他需要做點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平靜下來。
“我去掃地。”已經打算戒菸的岳邵嘴裡又叼上了煙,現在完全戒不了。
“我擦桌子。”孫敬池去了衛生間,那裡有抹布。
二樓的主臥室里,燕飛窩在沙發上,腿上擺著平板,正在看電影。一隻鴿子落在了陽台的欄杆上,咕咕直叫。燕飛看了過去,微微一笑。老黑那傢伙肯定把他今天說的那些話告訴那仨小子了。那仨小子會很高興吧,對他也會更安心、更放心了吧。上輩子,他對得起任何人,唯獨對不起那三人。這輩子,他負了所有人,都不會再傷那三人的心。那三人身上有多少道自殘的傷疤,他心裡就有多少道悔恨的血口。誰都不能傷害他的邵邵、阿池和小小,哪怕是他,也不行。
※
燕飛“午覺”起來的時候,岳邵、孫敬池和蕭肖表面上已經平靜地看不出任何異常了。三人煲了雞湯,雖然沒有燕飛熬的香,不過燕飛很給面子地喝了三碗,還吃了一大碗的米飯。當然,都是三人餵的。
晚上臨睡前,三人又給燕飛洗臉、刷牙、洗腳,真是把燕飛當皇帝來伺候了。洗漱完,燕飛還是到客房裡睡,三人沒有再哀求他跟他們一起睡。不過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醒來上廁所的燕飛是跨過岳邵的身體下的床。上完廁所,他挪到主臥室睡去了。
三人睡醒後,沒有意外燕飛不在。去隔壁看了看還在睡的燕飛,他們洗臉刷牙做早飯。燕飛睡起來也沒教訓他們,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吃早飯,讓三人幫他打論文。到了晚上,燕飛還是去客房睡,等他睡著了,三人又摸到了他的床上。
燕飛有點體虛,晚上哪怕不起夜,天快亮的時候也要起來上廁所。無例外的,上了廁所的他又跑到主臥室睡覺去了。醒來的三人繼續刷牙洗臉做早飯,要多賢惠有多賢惠。如果何開復在一定會吐槽:“你們要不要這麽折騰!”
燕飛也一定會回他:“我樂意。”
在你追我跑的樂意中,和許谷川見面的日子到了。
彼時彼時:第五十六章
兩點整,燕飛一行四人的車出現在京郊馬場的大門外。馬上有人來給他們開了大門。車開進馬場,一眼望不到邊際。要不是燕飛,岳邵他們還真不知道這家私人馬場的大老闆是許谷川。岳邵、孫敬池和蕭肖一想起來就恨,他們還是這家馬場的會員呢!並且買過好幾匹馬。他們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給他們的“仇人”送錢,這筆帳三人又算到了許谷川的頭上。最令他們不慡的是,許谷川把他是老闆這件事告訴了鍾楓,這是什麽意思?什麽意思!
就如燕飛的潔癖,岳邵、孫敬池和蕭肖的獨占欲也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要想他們不吃許谷川的醋,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許谷川結婚。結了婚當然就對他們沒有半點威脅了。
有人踩著一輛電動雙輪車在前面帶路,把他們帶到了從外面看很是普通的一棟五層小樓前。四人下了車,立刻有一人迎了上來,說:“是岳少、孫少、蕭少和燕少吧,許少已經在上面等著了。”
三位大少爺冷著臉沒搭理對方,燕飛客氣地笑笑,說了句“麻煩”。
那人把四人帶到了三樓。這棟房子從外面看就是一棟灰撲撲的房子,但一走進來就是別有洞天了——高檔而不庸俗。絕對配得上這家馬場背後主人的身份。
隨著經濟的發展,有錢的人越來越多,大家想玩的東西也越來越多。賭馬就是其中一項。只不過朝中明面上是不允許賭馬的。許多喜歡玩賭馬的大老闆或者小賭民們都是跑到國外去賭。但有那麽一小部分的人不僅在國外賭馬,甚至還有自己的馬隊。這些人有錢更有背景。他們自己馴養馬匹,然後到國外去參賭。許谷川的這家馬場明面上是上層圈子裡的人養馬休閒交流的地方,暗中就是做賭馬的生意了。
不管是賭馬、賭場、地下拳賽等等,這些明面上都明令禁止的東西約束的不過是普通人。朝中的太子黨們哪個不是黑道白道的生意一起來。就拿岳邵、孫敬池和蕭肖來說,帝都的生意在他們的手裡只占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岳邵的祖輩是從東北闖出來的,蕭肖家和孫敬池家都是從沿海發展起來的。三家發展到今天,每家不管是在帝都還是在地方,都擁有龐大的關係網。別看岳邵、孫敬池和蕭肖天天都在帝都,他們的勢力卻是囊括東北三省、沿海四省,以及西北兩省。這些地方真正的地下勢力背後的老大不是別人,就是他們三個人。
和三人一樣,許谷川也有自己的勢力範圍。他們的家族要擴展人脈,發展關係網,需要錢,大量的錢。那種幾十幾百萬對他們來說就不要拿出來丟臉了。他們用錢買人情,買勢力,買到的人情和勢力再累積成為他們的政治資本。越往上走,每個家族背後的水就越深。那些被查處的所謂高官,充其量不過是政治鬥爭中被犧牲的小魚小蝦米。就如普通人通過新聞看到權家因為貪污受賄被查處,根本不會想到他們被查處的真正原因是什麽。
權家的事情是岳邵、孫敬池和蕭肖做的,三家的長輩們其實並沒有插手,但權家錯就錯在不該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想殺蕭陽,他們這麽做,就等於逼著三家的長輩出手,那結果就更嚴重了。這也是為什麽蕭陽出事之後朝中從帝都到地方,一連串的官員被立案查處,都是受了權家的牽連。鍾家的事都是鍾楓的大哥鍾勇在做,燕飛不喜歡做生意,不喜歡搞關係,只喜歡畫畫,哪怕是當官都是被父親逼的上陣,所以鍾家的那些資金也沒他的份,他的錢都是他自己畫畫投資掙的。
這些事不過順帶一提。四個人走進三樓的一間辦公室。說是辦公室,足有一百多個平米。地上鋪著厚厚的土耳其手工編織地毯。占據了一整面牆的實木架子裡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古玩玉器。有一米高、雕刻著清明上河圖的木雕茶台上擺放著精緻的茶具。與茶台相對的就是沙發,十幾個站著軍資的彪形大漢站在黑色的真皮沙發後。沙發的正中央坐著許谷川。沙發的一側站著一個臉上明顯可見青紫的人。那人一看到走進來的燕飛,尤其是燕飛身後的三個男人時,瑟縮地想往後躲。可是他身後是保鏢,無路可躲。
燕飛一掃剛才的溫和,從他進來第一眼看到杜楓時,他的臉色就冷了下來。在許谷川帶著深意的注視下,他走到許谷川側首的一張長沙發上坐下,岳邵坐在他的左側,孫敬池和蕭肖坐在他的右側,岳邵更是抬手摟住燕飛的肩膀,眼神張狂又挑釁地看著許谷川。雙方之間大有一語不合就會開打的架勢。
沙發前的茶几上也擺著一套精緻的茶具和泡茶工具。帶四人上來的那個人關了門,然後走到茶几前半蹲下泡起了茶。在那人把五杯茶水從許谷川開始依次擺放在五人的面前後,岳邵第一個開口,卻是對著泡茶的那個男人。
他把燕飛隨身帶來的保溫杯往茶几上一放,說:“加滿水,不要茶。”
那人收了燕飛的茶杯,往保溫杯里加滿開水,杯子裡飄出人參的味道。
許谷川的眉心微微緊了緊,他盯著那個保溫杯,眼神暗了暗,記憶中有一個人冬天出門的時候就喜歡隨身攜帶保溫杯,究其原因是潔癖。那人倒完茶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坐在了另外一張單人沙發上,看起來是許谷川的某位心腹。
燕飛在許谷川之前開口了:“許谷川,你在電話里說你只把鍾楓當哥們,對他沒那意思。那好,當著岳邵他們的面,我問你,你打算怎麽安排那傢伙?”
燕飛很不客氣地指了指杜楓。杜楓聽到燕飛的第一句話臉上原本就沒多少的血色瞬間退去,他驚恐地看向許谷川,不相信許谷川對他沒那意思。
許谷川看也沒看杜楓,他盯著燕飛冒火的雙眼,聲音好似從鼻子裡發出般地說:“你以什麽身份來問我?”
他這話一落,岳邵怒了:“許谷川,你他媽的以為你是誰?我們對我哥做了錯事,也是我哥教訓我們,你他媽的算老幾?我們哥四個的事情輪不到你一個外人在一旁唧唧歪歪。”
許谷川也怒了,原本靠著沙發背的他坐直了身體。
“鍾楓是我哥們。你們用這麽個貨色噁心他就關我的事!”
杜楓的身體晃了晃,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我他媽算老幾?我今天就告訴你們我他媽算老幾!”許谷川就如被點著的炮仗,一下子炸了。
猶如一隻惡狼,許谷川惡狠狠地瞪著岳邵:“你們搶走鍾楓的骨灰,我敬你們是條漢子。但你們之後做的那些事,真他媽的叫我噁心!”他一把揪過面無血色的杜楓,揪住他的頭髮抬起他的臉,“這是鍾楓嗎!你們他媽的仔細看看,這是鍾楓嗎!鍾楓有這麽噁心,有這麽賤嗎!”
岳邵、孫敬池和蕭肖握緊了拳頭。
接下來,許谷川更是狠抽了杜楓一巴掌,杜楓捂著被打的臉大氣不敢出,眼淚直往下掉。許谷川好似不解恨,又揪住他的頭髮把他拽到岳邵的跟前,讓他看仔細。
“你看看,這就是你們找的替身。我這麽揍他他都不敢反抗。這是鍾楓嗎!你們他媽的口口聲聲說愛他,就找這麽個玩意來糟蹋他?!你們愛他,你們早幹嘛去了!他死了!他死的連腦袋都不全了你們都沒讓他知道。你們現在說愛他還有什麽屁用!”
“你給我閉嘴!”岳邵一嗓子吼了過去。孫敬池和蕭肖的胸膛不停地起伏,三人很氣,但又不知道該氣誰。這件事,足夠他們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許谷川丟開杜楓,又指向燕飛:“我不管你們為什麽找了他,我也懶的管。但讓我知道這傢伙又是鍾楓的替身,我就非管到底了!”
岳邵、孫敬池和蕭肖站起來就要動手,燕飛冒出了一句:“我就是鍾楓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