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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岳邵滅了煙,無奈,“他就是鍾哥,你說他敢不敢揍我。”
“……!”岳司令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什,什麽?”可憐的岳司令,多少年沒這麽結巴過了?
(21鮮幣)彼時彼時:第四十章
菸灰缸里滿是菸頭。岳司令又熄滅一隻煙,然後一口喝掉杯子裡剩下的茶水,清除嘴裡的煙味。半晌後,他的聲音仍帶著幾分震驚地說:“這件事你不要再跟別人說,適當的時候我會跟你媽說,這件事得讓你媽知道,以後難免有需要你媽出面的時候。不過別讓敬池和蕭肖跟他父母說。我同意了,他們就不會反對。”
岳邵道:“我知道你肯定能接受,我也不想你瞎操心,這才給你泄個底。不過他不知道,你就還跟以前那樣不聞不問就行了,他不想再跟大院有什麽牽扯。他現在是燕飛,是小陽的同學,被我們仨看上了,就這麽一回事。”
岳司令吐了口氣,腦袋有點暈,不過也有些高興。他不放心地叮囑道:“既然他醒來就是五年後了,那你們這五年裡做的那些糊塗事可得擦乾淨屁股,尤其是那個杜楓。被他知道了,你們仨肯定得吃不了兜著走。”說來說去,也就是鍾楓能讓岳司令接受的這麽快。
岳邵狠狠抹了把臉:“媽的,這是我做過的最操蛋的事。”
“你知道就好。”岳司令落井下石,不過還是好心提醒:“許戰青都會八卦一下你們和杜楓的事情,可想而知帝都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以後難免會傳到他的耳朵里。你們最好提前想好應對的措施,或者在他知道之前得到他。鍾楓最護短,特別是對你們仨,如果那時候他已經是你們的人了,最多也就讓你們睡一個月沙發,總會原諒你們的。但如果那時候他還把你們當哥,就麻煩了。”
岳邵咬著下顎,心裡要多後悔有多後悔。
岳司令又提醒:“別讓那個杜楓再呆在帝都了,夜長夢多。”
岳邵的眼裡滑過一抹狠厲,點了點頭。
見兒子聽進去了,岳司令問:“那鍾家呢?你還打算繼續打壓?”
“壓!”岳邵把對自己的懊惱撒在了鍾家的頭上,“除了鍾勇,全給我壓,鍾勇就讓他呆在這個位置上到老死得了。他那會兒要是幫鍾哥說說話,鍾哥也不會被那個老混蛋逼死。我現在看到鍾家的人就來火。”
岳司令淡淡道:“那就繼續壓吧。權家的事你們別管了,我和你孫叔叔、蕭叔叔會處理。他們要動小陽,又傷了燕飛,該關的關,該殺的殺。”好像說明天吃炸醬麵般的清淡。
“我還想跟你說這件事呢。我們現在沒時間管這些煩心事。”岳邵又拿出一隻煙想抽,剛點燃打火機,他又滅了。
“不抽了,我去洗個澡,一身煙味回去又要被念了。”
岳司令笑了:“也就他能管得了你們。”
岳邵憨笑:“那是。”
看到兒子發自內心的笑容,岳司令有些悵然,又有些欣慰和輕鬆。平心而論,正是因為有了鍾楓,他這個兒子從小到大他還真沒操過什麽心。結果鍾楓自殺了,這五年他可以說是時時提心弔膽,就怕哪天兒子想不開也隨著鍾楓去了。這也是為什麽他會默許杜楓存在的原因。現在鍾楓回來了,他可以徹底地放心了。兒子的事情算是定下來了,那接下來他得開始考慮培養岳家的下下一代了。軍區孤兒院有些不錯的苗子,哪天他去瞧瞧。
岳邵回自己的房間洗了個澡,下樓時正好母親回來了。岳夫人是朝中一個重要部門的部長。一回來就看到兒子在家,岳夫人別提多高興了。和岳司令不同,同樣聽到一些風聲的岳夫人沒有詢問半句兒子有關那個正在醫院裡養傷的學生的事情,好似根本不知道一般。問了問岳邵公司的事情怎麽樣,叮囑岳邵要照顧好自己。
岳邵掛念醫院的某人,陪父母喝了下午茶就帶著張姨熬好的雞湯和做好的晚餐離開了。岳司令和岳夫人出門送兒子開車離開,回到屋裡的時候,岳夫人才問岳司令:“你問了邵邵那件事沒有?”岳家,岳夫人永遠是最冷靜最理智的那個人。
“問了。”岳司令又拿起了他那份還沒看完的軍報,邊說:“他說他認真了,準備定下來了。五年了,邵邵終於會笑了,我就由得他去了。他這次回來氣色都比以前好了許多。”
岳夫人慢條斯理地喝茶,岳司令看了她一眼,說:“你別去找那孩子,他們的關係還沒確定呢,你別壞事。等確定了,邵邵會帶他來見咱們的。”
“我只是擔心那個人看上的是邵邵他們的錢和權勢。畢竟他們剛認識沒多久不是嗎?還是個貧困地區的窮學生。”
那只不過是表面。岳司令翻了張報紙,說:“那種人邵邵他們見得多了,他要真是那樣的人,邵邵還能看不出來?杜楓那麽像鍾楓,還不是被邵邵他們當個新鮮東西,說不要就不要了。放心吧。那孩子能拼了命救小陽,單從這點來看就是個不錯的年輕人。讓他們自己發展去吧。我很高興邵邵他們能走出迷霧,甩掉那個杜楓。”
“那個杜楓我想著就糟心。”岳夫人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緊,“邵邵他們能想通我就放心了。至於燕飛,我還要再觀察觀察。”
“觀察可以,可千萬別出面,難得兒子能這麽高興。”
岳夫人沒應聲,只是喝茶。不過岳司令知道她是聽進去了。
※
回到醫院,燕飛已經睡起來了,正在眉頭緊鎖地啃焦柏舟給他帶來的專業課筆記。蕭肖和孫敬池拿來看了看,兩人都勸燕飛乾脆轉專業算了。不過燕飛是個講義氣的人,答應了焦柏舟他們會堅持下去,他就說到做到。難啃他就多啃幾遍。
岳邵給燕飛帶來了他的特別營養晚餐,另外三人就在醫院食堂打飯吃了。燕飛吃著晚餐甜到了心裡,要說這個世界上誰最心疼他,非這三人莫屬。他也從孫敬池和蕭肖那裡知道了自己的那些小毛病,他會努力吃努力睡早點恢復健康的,說不定等他恢復了他還再能長几公分呢。這輩子,身高註定是燕飛心裡的痛了。
這一晚,四個人仍是睡在“一張”床上,有三個人輕輕的鼾聲中透著安心。而在3414宿舍里,有一個人卻是輾轉反側。一閉上眼睛,腦袋裡就會浮現某人單手拿槍子彈連發的超酷身姿。如果知道軍人這麽帥,當初他就應該報考軍校。怎麽也睡不著,焦柏舟從枕頭邊摸過手機。他的手機電話簿里今天多了一個號碼。
“嗡……”
正看著手機屏幕發呆,手機突然響了,焦柏舟嚇了一跳。一看來電顯示,他格外激動地馬上接聽。
“餵?”用被子蒙住頭,焦柏舟把聲音壓到最低。
“我是不是打擾你睡覺了?你宿舍已經熄燈了吧?”
“嗯,熄了,不過我還沒睡。”
“岳哥剛才來電話,明早9點在佛安寺門口集合,我7點半到你們宿舍樓下接你們。”
“不用麻煩了,我們自己打車過去。”
“我去接你們。我每天6點就起床了。”
“……好吧,謝謝了。”
“跟我客氣什麽。那你快睡吧。明早我會帶早飯過來。”
“我們去食堂吃就行了。”
“我帶早飯。就這樣,晚安。”
“……晚安。”
掛了電話,焦柏舟對著手機笑笑,然後定了鬧鐘。把手機重新放回床頭,焦柏舟閉上眼睛。明天要早起,沒一會兒,他就睡著了。
帝都的某所軍營的軍官宿舍里,岳凌轉動手裡的手機,嘴角噙著一抹富含深意的笑容。
※
第二天一大早六點半,岳邵、孫敬池和蕭肖就起來了。三人先快速洗漱完畢,然後叫醒燕飛。孫敬池去食堂買早餐,岳邵和蕭肖照顧燕飛洗漱穿衣。七點半,岳邵推著輪椅把燕飛帶出了醫院。孫敬池開車,岳邵坐副駕座,蕭肖在後排輕輕摟著燕飛,四個人出發前往佛安寺。
抵達佛安寺的時候九點差一刻。何開復、何潤江、岳凌、焦柏舟和衛文彬都在了。何開復、岳邵、孫敬池和蕭肖以燕飛的名義給佛安寺捐了一筆很豐厚的香油錢,今天的法事將由佛安寺的住持親自主持。
一進入寺廟,每個人的神色都肅穆了幾分。燕飛從輪椅上下來,慢慢地走到菩薩前跪下磕頭。哪怕對不起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他也捨不得把這具身體還回去了。
今天前來的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祈願,每一個人都很虔誠地磕頭上香。整場法事一共進行了三個小時才結束。何開復聯繫住持的時候當然不會明說是為了給人超渡,只說自己的朋友出了事,想給他祈福。
法事結束後,一群人又聽住持念了一段經文,這才算結束今天的行程。離開的時候,住持帶著幾位廟內高僧送他們走。臨行前,住持對燕飛說了一句很有深意的話:“施主切莫過於剛直,再活一世,順其自然才是。”
說完這句話,住持便轉身進了廟中,留下一干毛骨悚然的人。
“老焦,住持的話,是什麽意思?他不會看出……”衛文彬的嘴被焦柏舟捂住了。
“回去再說。”何開復沉聲。頭皮發麻的幾個人趕緊上車。分分鐘後,三輛車一溜煙開走了。燕飛坐在車上尋思住持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且莫過於剛直……燕飛承認自己有時候是很剛直,不然也不會被氣到吐血。
蕭肖摟著燕飛的肩膀,固定住他的身體,免得汽車在行駛的過程中顛簸,弄疼了燕飛的傷口。見他一直在沉思,蕭肖寬慰道:“先不管住持是不是看出來了,聽他的意思,以前那個燕飛應該是回不來了。”
燕飛自言自語:“我是在想他說的那個‘順其自然’是什麽意思?我都這樣了,不順其自然還能怎麽辦?”
“別想了,只要那個燕飛回不來就行。”孫敬池心裡卻有別的計較。
想不通,燕飛不想了。往後一靠,他打個哈欠:“回去補眠。”
“好。”
另一部車裡,衛文彬扒在焦柏舟的身上一個勁地說:“老焦,這世道越來越不太平了,我今晚跟你睡吧。”
“滾。”用力推開衛文彬,焦柏舟拿包擋住衛文彬要靠過來的身體,沒看到後視鏡里開車的岳凌眼裡的深沉。
蕭陽猛搓胳膊:“這事情越來越玄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