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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衛小典年紀雖幼,卻生性傲骨英風,那股子氣勢,在某些女孩子眼裡,卻要比結綠公子的溫文爾雅更具吸引力。
因此,若是李。衛二人認真較起勁來,鹿死誰手,尚不可論。不過奇怪的是這兩人一文一武,除了總是被人並在一起稱呼外,應該沒有什麼糾葛,卻不知為何竟有些水火不容的味道,從來不在同一場合出現。李安楚性情溫和,倒似乎不怎麼樣,那衛小典卻表現地異常明顯。他從來出手都是有充分理由的,唯一一次不太光彩的行為就是把一個人的門牙打掉兩顆,只為了此人在酒樓高聲稱讚李安楚,惹得他上火。自那以後,除了他父親衛宏,無人敢隨便在他面前提起“李安楚”三個字。
正由於這個原因,所有相干與不相干的人都興奮地期待著這次李。衛會面。甚至早有人做莊開了賭局,賭衛小典會不會出手,據說下注者已逾百萬。
李安楚是皇室宗親,手下七鐵衛個個身手過人,門下還有七十二騎士與三千門客。而將軍府的戰將精兵卻是屬國家編制,衛小典不能因私鬥而動用,所以兩人若是動武,從結果看,李安楚多半會贏,但從過程看,衛小典卻更出風頭,又是一個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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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摸辰時,受邀的客人來得差不多了,海寧王才陪著四個名為嘉賓,實為裁判地高人出現。此四人是:當朝文華殿大學士何相爺,武當掌門人的師伯松山道長,天下總督捕范均傑,以及白手起家,如今已是江南首富的韓非。這四人雖身份各異,皆是目光敏利,眼力極佳,平生看人斷事,從未走過眼。請得這樣四個人來,可見海寧王是何等鄭重其事。
請帖上註明的到會時間是辰時一刻,現已是辰時,海寧王約摸清點了一下,除了最要命的兩個外,基本已到齊,便命大家隨意入座。
雖是隨意入座,但座次畢竟有前後之分,多少不服氣都藏在裡面,也算是為稍後時的龍爭虎鬥埋下一點引線。不過最先的第一、二座,大家卻很有默契地無人去坐,似乎已公認這兩個位置是屬於某些人的。
海寧王眼看著大家鬧哄哄快要坐定,兩個冤家對頭還是未見蹤影,正有些著急,突聽門外一聲報:“李公子到———”
天下姓李的公子不計其數,但此刻這三個字喊出來,所有人都是一靜,向廳外望去。
只見李安楚又是一件華貴的烏黑絲袍,銀衣上金龍似飛似躍,腕上綠絛飄如柳絲,正步履從容而來。到得階上,他輕輕抬手,身後七鐵衛立時按劍停步,立在廳口糙坪上,只他一個人拾階而上,灑脫地進前一抱拳,道:“王爺,四位先生有禮了。”
李安楚身份尊貴,海王爺與四位嘉賓都準備起身回禮,卻被他們含笑攔下。海寧王也不再客氣,笑道:“賢侄光臨,老夫真是喜出望外,快快請入座。”
於是廳上上百雙眼睛,都直勾勾盯著李安楚,看他到底是選第一座,還是第二座。
不料李安楚尚未挪步,又聽得堂下報:“衛小將軍到——”
於是上百雙眼睛,又刷地投向廳口,沒有人注意到李安楚的臉色在那一瞬間有些發白,面上掠過一抹憂傷的神情。
衛小典白衣如雪,披著一件玉色大氅,迎風飄展,配著他俊秀的面容與卓然的身姿,真是玉樹臨風。手中輕扶腰間青萍寶劍,快步入廳,與海寧王五人見禮。
海寧王含笑道:“小典來遲,停會要罰酒的,快請坐罷。”
衛小典淡淡一笑,回頭四處一掃,已看清只有第一、二兩座尚空,而沒有入座的,只有尚站在原處的李安楚與自己,不由眼角一挑,向李安楚看去。
此時廳上眾人不由都屏住了氣,連海寧王也不禁有些緊張。這衛小典是聽見李安楚三個安也要焦躁的,何況親睹其人,不知他會如何發作翻臉。糙坪上侍立的七鐵衛也察覺氣氛有些異常,有三人已按劍逼近廳口,準備隨時出手衛主。
第三章
上百人濟濟一堂的大廳,此時安靜地只聽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就在大家神經繃得高度緊張時,衛小典眼珠一轉,竟突地展顏一笑,挑起清羽般秀美的雙眉,道:“李公子,您怎麼還不入座呢?”他的聲音十分柔和,但不知怎麼的,聽起來卻透著絲絲寒意,讓人心頭一顫。
李安楚臉色略顯蒼白,但神情依然安詳。向衛小典點頭致意後,未發一言便走入第二座坐下。
不料衛小典卻不罷休,上前幾步,笑道:“李公子年紀比我長,應該李公子坐首座才是。”
李安楚抬頭深深凝注他一眼,還是未發一語,只依言緩緩起身,移至第一座坐下。
此時大家驚到極處反而不驚了,只呆呆看著,以為衛小典自會至第二座入坐,殊不知他看李安楚入位後,竟立即跑到最遠的末席旁去,對一個因為老實木訥被擠至此處的身著黃衫的年輕人道:“可以與兄台換個位置嗎?”
可憐這年輕人,在自己的生活圈子裡本也算人中龍鳳(所以才會受邀嘛),結果今天來到這樣一個場合,陡然發現世間原來還有這麼多遠比自己優秀的人,已是頗受打擊。本想安安靜靜縮在最不起眼處低調地參加完大會了事,卻不料平地生風波,突然之間成了眾目的焦點,一時竟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衛小典等了片刻,見他仍是呆著不回答,便微微彎下身子,湊近到他面前,晃了晃手指道:“兄台?換個位置如何?”
那年輕人猛地回神,正對上一雙清亮澄澈的雙眸,雖明知眼前此人是個性情凌厲,徹頭徹尾的男孩子,但被那黑嗔嗔的瞳仁一吸,還是忍不住心頭一陣狂跳,霎時面紅耳赤(亂散發費洛蒙,真是罪過啊,作者語),手忙腳亂爬了起來,讓到一邊。
海寧王此時才反應過來,忙對已安然坐下的衛小典道:“小典,您是貴客,怎麼坐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快過來。”
衛小典冷冷地瞥了李安楚一眼,道:“李公子才是貴客,我怎配坐在他的身邊,越遠越好,免得誰都不自在。”這句話一改剛才假意的柔和,口氣十分的不善,濃濃地敵意表露無疑。
不知怎麼的,大家覺得這樣好象才是正常的現象,都放鬆似地吁了一口氣。只可憐那本坐在末席的年輕人,既不敢真的沐浴在眾人凌利的視線下走去坐在第二座,自己的位子又被青萍公子給占了,只得努力將身子縮在角落裡,直到海寧王府有個伶俐點的僕人又搬來張椅子為止。
接下的戲碼便是老套地問答式考察。青萍結綠二人,一個臉上掛上萬年不變的溫柔微笑,一個低頭專心地剝水果不停地吃,雖表情各異,卻都明白無誤地傳遞出他們對選親毫不感興趣地信息。其餘侯選人見兩大公子不參加角逐,頓覺希望大增,爭相表現。而海寧王之所以舉辦這次大會,本身也就是對捕獲住青萍結綠中的一個沒有信心的緣故,所以也只得把整付心神認真地投入到考察回答上去了。
當青萍公子面前的果盤盛滿果皮之時,冗長的考問終於結束,海寧王起身邀請來賓移坐花廳赴午宴。大家紛紛起身離開後,衛小典來到海寧王面前表示已吃飽,要四處去逛逛。因他已保證會參加完全程大會,海寧王立即滿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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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平白無故被青萍公子搶了位置的年輕人現在最希望的事就是沒人注意到他,可惜事與願違,午餐時人人經過他面前時都不免多看他一眼,令他如坐針氈,匆匆扒了兩口飯就躲到花園最僻靜的地方去了。
剛鬆了一口氣,身後冷不丁響起一個聲音:“這位兄台——怎麼稱呼?”
他嚇得跳轉身子,迎面看見兩大風雲人物之一——結綠公子柔和的笑臉。那如春日煦陽般溫暖的笑容似有魔力般安撫了他不定的情緒,令他也不禁回了一個微笑道:“呃——我……我叫葉均……”。
“葉兄,“李安楚柔柔地道,“那孩子不是對你有惡意,也不是有意要欺負你,他甚至不知道這樣會給你帶來尷尬和麻煩,雖然任性,他卻是個好孩子,請不要生氣,我代他向你道歉。”
葉均大感意外,正慌慌張張想說他其實根本沒有生青萍公子的氣,突然從另一個方向傳來冷得如萬年冰雪般地聲音:“你憑什麼替我道歉啊——”
假山後的另一條小徑上,青萍公子挺秀的身影出現,面上表情倔強而又憤怒:“你有什麼資格說替我?需要道歉的話難道我自己不會嗎?”他旋風般地轉過身面向葉均點一點頭道,“對不起,我向你道歉,”葉均頓時漲紅了臉,還未來得及答言,衛小典又如旋風般轉了回去,酷烈的視線直射向李安楚,“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是我什麼人?你有什麼權利來管我,管我的事,你說啊——,你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