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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端身邊根本沒有奶能餵他,只好餵了點米湯,晚上睡前還柔軟的小狼崽,在第二天早上就身體僵硬,順勢成為部落里早餐的食材,瓦罐里的食物。

    宋端躲在角落,悄悄落淚。肉食的氣味很香,但無法減緩他心中的罪惡感。

    他還從來沒有親眼見證過一個生命的逝去。

    埃里坐到他身邊,遞給他石碗,被宋端推拒。他不明白為什麼端在傷心,只知道一定要吃東西,才能活到下一頓開飯。

    宋端還很年輕,一大家子人親疏有別,但都身體健康。

    朝不保夕,就是原始人的生活,也是埃里從小到大早已習慣的生存方式。

    誰也不敢確定,會不會上一刻還坐在身邊談笑的人,下一刻就成為其他野獸嘴裡的晚餐。

    這是血腥的狩獵與被狩獵的時代,而不是那一個由三萬年後由蟲族建立起來的文明城市,可以任由蟲族成員安全輕鬆,恣意放肆地享受生活。

    在這個社會裡,是否能活到40歲,都是一場奢望。

    雌性的狩獵職責,使得他們要面臨著更大的失去生命的威脅。

    雄性要儘可能的保證讓雌性在懷孕的四個月里,平安將蛋生產下來。  

    但是若只有單獨一個雄性,完全無法應對孵育全部過程,說不好會將稚嫩的幼崽折損在手裡。雄性只有依靠部落里年長雄性的經驗和其他雄性幫助,才能勉強的鬆一口氣。

    原始人的生活十分簡單,為了下一頓飯活著,為了見到明天的太陽睡覺。大家時常玩鬧,唱唱歌跳跳舞,用動物的骨頭製成簡陋樂器,從喉嚨里發出怪異的調子組成這片地域最為平常的一支歌聲。

    愉快簡單的日常沖淡了宋端對於死亡的恐懼。

    原始人對於死亡已經看淡了,他們會將瀕臨死亡同伴抬到宋端曾經去過的山洞最內部,擱置在柔軟的皮毛上,留下一點食物後離去。

    若他們康復了,就再回到部落里,繼續與大家在一起。若是沒有康復,那麼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宋端想起外出採集,誤食毒果的雄子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帶頭雄子黎和其他幾個族人立即跪下身,用手撫摸他的額頭,說:“願你得見俄瑞斯而安息”,隨後將手邊的泥土一捧捧灑在他身上,拎走他的皮袋,仿佛一切沒有發生一樣,繼續談笑去尋找食物。

    洞穴里孵化的蟲蛋到了時間,小幼崽破殼而出,那個小傢伙太過雄壯,每次夜裡啼哭都聲嘶力竭,必然要親生雄父一刻不停地來回走著哄著。  

    在他們食物匱乏的那兩天,小傢伙同樣哭喊到嘶啞,雄父也哄不睡,他的聲音惹怒了本就一肚子火氣的雌子,他直接走過來一把奪過髒兮兮的襁褓,舉在手上,狠狠摔在地上。小傢伙還活著,依然發出貓一樣的聲音,最後了結在這個雌子的手上。

    六個月的孵化成果毀於一旦。

    然而,雄子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他的臉上只有一種“總算解脫”的釋然。

    那一刻,在一旁目睹了這一切的宋端卻感受到了自己異樣的平靜。

    這個對死亡與殺戮習以為常的世界,很可怕。

    最可怕的是,他的血液也變冷了。

    作者有話要說:現代人吃的水果,都是經由祖先世代擇優培育而來的。

    原始社會,成人殺死幼崽不需要理由,有時可能就是“他太吵了”

    第8章 第 8 章

    冬季來臨,部落向相鄰部落的巫師長老交易了一些據說得到俄瑞斯庇護的草藥,宋端怎麼看怎麼像是隨手抓的一把枯草爛葉。

    第三場雪飄落的清晨,宋端因為著涼受寒,開始咳嗽不止。  

    他並不是第一個感冒的人,之前部落里陸陸續續倒下了四五個,雌子雄子,成人幼崽都有。

    起初黎以為只是例常的感冒,每逢冷熱交換之際,體弱的人總會不舒服幾天。直到倒下了兩個雌子,久久不見好轉,他才感到事情有些不對。

    因此用黎去與鄰部落的長老做了交易,長老是附近幾個部落中唯一生存到五十歲的人,他經驗豐富,見識很多,大家都很敬仰他。這次,黎用頭猛獸,以及雄子們新打磨出來的工具作交換,獲得了那些草藥。

    他給生病的人們就水餵下去,大人先好轉了,但一個幼崽卻當夜高熱不止,還沒見到第二天的太陽,身體已經僵硬了。

    黎同樣給宋端灌下了草藥,乾枯草葉咽下去剌痛喉嚨,草葉被宋端咳嗽嗆出了許多,黎看到地上落下的用部落財產換回來的珍貴草藥,心痛不已。

    從宋端身體有了異樣,埃里一直陪在他身邊照顧。

    但下雪天是最好的狩獵時機,有些小動物會忍出來尋找吃的,在雪天狩獵一向是埃里的專長,他只好和部落中的雌子們一起出去狩獵。

    約莫下午的工夫,宋端的額頭熱得不行,奇一遍遍用雪給他降溫都沒用,他的鼻子不停流血,臉上漲得通紅,身上大汗淋漓,明明熱得不行,卻還連連說冷,說痛。  

    黎急忙去請來了鄰部落的長老,長老一把鬍子,看到宋端的樣子,問了他兩句話,又摸了摸他的溫度,搖了搖頭,道:“留不住了。”

    奇在旁邊沒忍住,哭出了聲。

    長老說留不住的人,就從沒有活下來的。

    宋端頭昏腦漲,聽不到他們的話,看到白鬍子離去的背影,恍惚間似乎也明白了。

    埃里剛剛回到洞穴,就聽到了長老的談話。

    他手裡兔子掉落在地上,轉身追出去抓住長老的肩膀,質問他剛才說了什麼。

    長老並沒有生氣,只是說,“他的時間不多了。”

    “怎麼會,怎麼會呢?他早上還好好的,一定是你的草藥出了問題,一定是!”埃里飛奔回洞口,撿起他的獵回的兔子,“長老,你一定還有其他辦法救救他,上次他不也是在你的救治下回來了嗎?我可以給你們更多的獵物,只要你能救好他,我都可以獵捕回來的。”

    “這次不同,他是感知到了大地的召喚,將要回到俄瑞斯的懷抱,享受永久了安寧與喜樂。上一次,俄瑞斯讓他重回到這裡,已經是最大的恩寵了。”長老拍了拍埃里的肩膀,“有什麼想說的,就去說給他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埃里失魂落魄地回到山洞,卻正好看到一個雌子背起宋端,要往洞穴內部走去。

    “你在幹什麼!放下端!”埃里大吼一聲,鎮住了那個雌子。

    “他就快不行了,他要回去了。”雌子口中的“回去”是指回到俄瑞斯那裡,他們相信死亡以後的歸處是大地之神的神殿,而山洞底部是最接近俄瑞斯神殿的地方。

    “他還好好的,你放下他!”埃里大喊。

    “埃里,端要回去了。”

    “放下,放下他!”

    雌子望向一旁的黎,黎點點頭,將宋端交給了埃里。

    “埃里,端不能繼續留在這個洞穴里,否則其他人也會開始發熱的。而且長老也說了,他要回到大地之神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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