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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顧天瀾接頭的本來是她安插在宮裡的人。
公孫奕來了之後,便插了一腳,凡事都要經過他,才傳到她的耳里。
顧天瀾不知道自己的那些舊部是怎樣產生錯覺,覺得公孫奕是她親近的人,竟是毫無保留地向他匯報,再經由他,轉到她耳里。
“再讓他們不安幾日,然後將這封信交到賀衍的里。”
顧天瀾從自己的袖子取出一封信,扔到了公孫奕的里。公孫奕放到鼻間聞了聞,上面依舊殘留著她身上的氣息。那本是輕浮的動作,在公孫奕這般俊朗的人做起來,竟是有些勾人。
顧天瀾不為所動。
公孫奕頗有些遺憾。
“好一招挑撥離間。還好阿瀾未將心思用到我的身上,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公孫奕道。
在戰場上她自是勇猛無雙,只是沒想到這權勢陰謀也玩得如此得心應,環環相扣。
“你若是想……我絕對會讓你知道是怎麼死的。”顧天瀾漂亮的眸子從他身上掃過。
公孫奕迅速後退了一步:“一點也不想。”
這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漸漸生根發芽。
賀衍不想走顧氏的老路,所以在發展權勢的同時,有一樣東西絕對不碰觸,就是兵權。
而一旦到了這個時候,賀衍才發現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若是自己有兵權,自己也能硬氣一些,不像現在這般被動。
伴君如伴虎,他再小心謹慎,終究還是有觸到逆鱗的地方。
“大人,有人送來了一封信。”
賀衍接過了那封信,盯著上面的內容看著,越看越驚心,看完之後,他臉色發白,背後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
上面的筆跡全是出自自己的女兒,所述幾件事也是自己真實幹過,且以為自己夠小心、皇帝不會察覺的事。
“床笫之間,聖人言語間對父頗為不滿。奈何如今望月百廢待興,聖人諸多忍耐。”
“聖人今日可忍,待來日望月強盛之日,必不肯忍。”
“望父早做打算,尋一後路。”
賀衍看完之後,便倒在了椅子上,臉色倉惶,像是瞬間老了許多歲。早已無之前的淡定優雅及意氣風發了。
這封信是真是假?
嫻兒所說是真是假?
賀氏此時的榮華皆是虛妄?待來日望月強盛之時,陛下便會對賀家動?
諸多疑惑從賀衍的腦海閃過。
賀衍還未從驚疑不定回神,管家便匆匆走了進來道:“大人,奴才……奴才發現……”
管家一向沉穩,此時竟是嚇得舌頭打結,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賀衍終於回神,看了管家一眼:“發生了何事?”
“這幾日,府外一直有些蹊蹺,奴才總覺得有些人在監視相府,奴才便留了心,今日發現,那些人是趙吏的人!”
賀衍嚇得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趙吏是什麼人?趙吏是陛下的一把刀,他盯上的人,絕對沒有好下場!
若說他之前對那封信只信了五分,如今便全然相信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賀衍之死
()皇帝剛想赦免賀嫻,賀嫻便死在了掖庭宮,皇帝覺得這件事有蹊蹺。他命人去查,那殺死賀嫻的罪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根本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皇帝只能下令將賀嫻以后妃的規格下葬,算是厚葬,也對得起賀家了。
皇帝等著賀家來謝恩,只是等了幾日,賀家依舊沒動靜,皇帝便有些按耐不住,一道聖旨將賀衍宣進了宮。
“臣參見陛下,謝主隆恩。”老遠的,賀衍便跪了下去,跪得十分卑微,像個奴才一般,根本沒有丞相的氣度。
皇帝不禁皺眉。
“賢妃之事……”
“臣女罪孽深重,陛下寬宏大量,厚葬臣女,是臣女的福分!”賀衍道,竟是說得感激涕零,聲音帶著哭腔,嗚咽出聲。
皇帝一時愣住了。
宮殿裡一時安靜下來,唯有賀衍的哭聲格外刺耳。
賀衍心倉惶不安。
陛下對他疑心已久,用嫻兒的死警告了自己,又派趙隸守在自己的府外——對於賀衍而言,宣他入宮便是一場鴻門宴,他唯有演得悽慘一些,才可能有一線生。
君臣各有心思。
皇帝道:“賀愛卿,後宮是後宮,前朝是前朝,賢妃做了錯事,但是朕絕對不會因為後宮的事而影響前朝的。這朝誰忠誰jian,朕心裡如明鏡一般,朕知道賀愛卿一向忠心耿耿。”
賀衍的臉色不禁一白。
皇帝是在說反語警告他嗎?
賀衍從皇宮離去的時候更加不安了。
皇帝皺起的眉頭依舊未舒展開來。
夜涼如水,更深漏長。
皇帝披衣坐在殿,久久未曾入睡。
“陛下還不歇息?”鄭公公望著皇帝緊皺著的眉頭道。
皇帝睡不著,他心又想起了舊事。他自負才華,之前一直受制於人,他覺得只要除去顧家後,他便能充分展示自己的君主之才,讓望月興盛,一統天下。
然而四年過去了,一切並未像他想的一般。
他與朔雲一戰,損失幾十萬大軍,慘敗而歸,如今關起國門休養生息,朝無將可用,這臣……
“賀衍,恐生變。”
鄭公公的臉色猛地變了:“陛下的意思……”
“他一直在害怕,就像秘密被朕發現一般,用那些行為舉動來掩飾他的心虛……而且,他以為朕已經知道了。”皇帝道。
鄭公公不知該如何答話。
皇帝身上散發出一股殺意,冰寒刺人。
他的敲擊著桌子,發出‘噔噔’的生意,漸漸急切起來:“只是如今朝無人可用,賀衍只能先留著。”
賀衍回到家後,也同樣無法入睡,他在房走來走去,臉上的表情倉惶不安,像是隨時可能大難臨頭一般。
賀夫人看著他這般模樣:“老爺,夜深了先睡吧,有什麼事明日再想。”
“明日明日,我已經沒有明日了!”賀衍低吼道,眼睛噴火似地看著賀夫人。
賀夫人悚然一驚,臉色也變了:“可是陛下說了什麼嗎?”
“陛下說什麼重要嗎?那守在門外的趙隸就說明了一切!”
賀夫人一下沒了主見:“老爺,那怎麼辦?”
她家老爺一向圓滑,賀夫人根本不知道他是怎樣落到這麼一副境地的。
怎麼辦?
賀衍眼閃過一道決絕的光芒。
他必須舍下一身榮華和多年累積才能保住命!
“去將管家叫來!”
當晚,趁著夜色深,一輛馬車悄悄地從賀府出發,朝著郊區而去。過了約一個時辰左右,又一輛採買的馬車朝著市集而去。
這輛採買的馬車外面看似簡陋,實則內有乾坤,裡面鋪著厚厚的一層地毯,賀衍、賀夫人,以及家的兩子一女都在裡面。最裡面放著兩個深紅的木箱,裡面的銀子足夠他們在新的地方,安家落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