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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鄴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有人這麼大的膽子,敢在甘泉宮對他出手。他身手不凡,更是有恃無恐,身邊只帶著一個內侍,根本沒有帶侍衛。
七八條人影沖了上來,他身邊的內侍還來不及發出一聲尖叫便倒了下去,脖子上被割開一個大口子,迅速一命嗚呼了。
李鄴謹身手好,但是一拳難敵四手,很快便不敵了。他不再戀戰,迅速沖開了房門,朝著外面跑去,只是跑了兩步,他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這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竟是無人察覺,他喊了一聲‘護駕’,四周也是靜悄悄的。可見整個甘泉宮都已經布滿了對方的人!
李鄴謹手上受了傷,袖子掉了下來,鮮血順著手臂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他的眼睛裡帶著煞氣,回頭便看到顧天晴站在他的身後,一臉的笑意。
“是你!”李鄴謹滿臉煞氣地看著她。
顧天晴笑得更加開心了:“是我。這整個甘泉宮都是我的人了,陛下可否覺得驚喜?”
“你是如何做到的?”李鄴謹根本想不通。他之所以敢留下顧天晴,便是將她的心腹全部剪除了。宮裡根本不可能有顧天晴的人,那只有一個可能,這些人是從宮外來的。宮外的人又是如何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甘泉宮的?
“昨夜,陛下將大部分侍衛都調到太和殿去了。從望明門入,再經南門,便這樣悄悄地出現在甘泉宮。”
這些話也傳入了顧天瀾的耳里。
顧天瀾以為顧天晴會直接殺入太和殿,與李鄴謹拼死一搏,沒想到她比她想像的聰明,將甘泉宮全部換成自己的人,然後請君入甕。
顧天瀾在踏入甘泉宮的時候便察覺到了,她一直沒有說話,便是等著看眼前這一幕。
如今,李鄴謹明顯處於劣勢。顧天晴的臉上泛著前所未有的亮光,居高臨下地看著李鄴謹。
李鄴謹冷眼盯著她:“你想怎樣?”
顧天晴的手裡拿出一封早已偽造好的聖旨。
“陛下突然暴斃,留下一封聖旨,皇長子李諺即位。”顧天晴道。
“李諺不是你的孩子,他即位,第一個要殺得便是你。”
顧天晴突然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陛下覺得臣妾這般愚蠢嗎?皇長子常年呆在宮中,見過他的並無幾人。隨便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只要見過皇長子的人承認了,誰能懷疑?”
李鄴謹盯著那些圍著他的人影:“這些人都是你的那個jian夫的嗎?朕從未虧待過你,你竟然聯合jian夫要謀取朕的江山。”
“臣妾正是因為什麼都沒有了,才鋌而走險的。”顧天晴道。
李鄴謹給了她一切,卻又一點點地收了回去。這種從雲端落到地獄的感覺,顧天晴深切地感受到了,更知道其中的可怕。
顧天晴沉浸於得到望月的喜悅中,眼中閃耀著興奮的光芒。她根本不想與李鄴謹廢話,而是拿過身邊人的劍,一步一步地朝著李鄴謹走去。
李鄴謹手臂的傷勢很嚴重,連劍都拿不起來。
顧天瀾一直在看戲。
四年前,這兩人相依相偎地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將自己踩在泥底,肆意嘲諷侮辱,四年後,這兩人拔刀相向,互相殘殺。
李鄴謹可曾想過,自己曾經寵愛的女人,竟然會拿著劍對著自己?
顧天晴舉起劍,朝著李鄴謹的胸口處刺去。李鄴謹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猛地瑟縮了一下。
紅色的血花灑落了一地,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頓時濃了。
顧天晴手中的劍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處的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李鄴謹後退了一步,下一瞬,無數的箭從外面射了進來,顧天晴身邊的黑衣人都相繼倒在地上。顧天晴被射成了篩子,如刺蝟一般,成了一個血人,她的臉色猙獰,再無昔日顧氏女的絕世風采。
顧天晴瞪著眼睛,眼睛裡已經染上了鮮血,看起來格外駭人,便這般瞪著李鄴謹。
李鄴謹眼中已經沒有絲毫情義,只有徹骨的冰寒:“你的人從望明門進來,真的當朕毫無所覺嗎?”
顧天晴張了張嘴,聲音從喉嚨里擠了出來,像是詛咒:“你……殺我,你……會和我一樣的下場的,她……她來報仇了……她不會放過你的……望月……完了……”
顧天晴的話沒說完,便倒在了地上,臉色慘白到青灰,已經毫無生氣。
她到死,眼睛都是瞪著的,寫滿了不甘。
她從不受父親關注的庶女,一步一步地坐到了皇后的位置,她搶了嫡姐的丈夫,搶走了她的地位,看著嫡姐孤獨痛苦死去,而最終,這一切都輪迴到了自己身上。
失去親人,失去所愛,失去地位,受盡羞辱,孤獨痛苦地死去,充滿了不甘。
因果報應。
只是這因果報應並非天意,而是人為。
顧天瀾回來了,要將自己和顧家軍受的罪,一點一點地還回去。
顧天瀾冷眼看著這一幕。
她給了顧天晴機會的,她最終還是輸了,輸在了李鄴謹手裡。顧天晴太無用了,不過一顆廢棋,如今也算死得其所了。
顧天瀾深吸一口氣。
‘顧天晴’這個名字不僅從她的仇人名單里消失,也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顧天晴私通外賊,意圖謀反,被奪去皇后之位,貶為庶人,死後鞭屍,屍體便扔入亂葬崗,受野狗啃噬。
第二百三十章 石人像現
()亂葬崗。
野狗的嘶吼聲與蟲鳴聲響作一團,樹影重重,仿若無數遊魂在此遊蕩著,格外陰森可怖。
一道人影在山林間跌跌撞撞地走著,他踏著白骨,俊秀的臉上滿是驚惶,四處翻找著。他衣服被樹枝刮破了,身上沾染著腐臭的味道,但是卻絲毫不在意。他的目光集在新鮮的女性屍體上,每見一具,都要翻過來細細辨認。
一次一次翻找,一次一次絕望,終於,當翻過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時,他的頓住了。
他的緩緩地伸了過去,當要觸及那腐爛的皮膚時,抖得越來越厲害,到後來,他跪了下去,將那血肉模糊的人抱進了懷裡,失聲痛哭了起來。
“天晴……”
男人哭了半晌,緩緩地抬起頭,擦去了臉上的淚水,眼神漸漸變得冰冷起來。
“天晴,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男人冷聲道。
說著,他便將人緊緊地抱進懷裡,抱了起來,沿著來時的路,一腳一腳地往下下山。
甘泉宮。
兜兜轉轉四年,這宮裡的主子又換回了原來的人。只是曾經在顧天瀾身邊伺候的人,要麼死了,要麼出宮了,即使偶爾有幾個老人,見到她,也已經認不出她來了。
對於後宮而言,甘泉宮裡的新主子的身份是個秘密。
那位新主子來了之後,陛下整日便呆在甘泉宮裡,幾乎不去敏妃的景華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