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顧天瀾貴為皇后,一路走來,見過許多張嘴臉,但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無恥的,能將自己的私心說得這樣冠冕堂皇,能將偽善的面具戴得這樣完美無瑕。
即使是前世的顧天瀾,面對此時的顧謙,都極有可能被他說動了。
但是她歷經兩世,知道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人心。她見識過顧謙的殘忍,也見識過他的絕情。顧青玉是他最寵愛的女兒,而他卻可以這般輕易地談起顧青玉的死,甚至將她的死當做籌碼,可見他的喜愛是要建立在對他有利的籌碼上。
顧謙道:“水月,景凡是你的哥哥,或許你們之間有些誤會,等他醒來,我會安排讓你們和好,以後,他便會護你周全。”
顧水月像是被說動了一般:“顧景凡中的是一種毒,但是這種毒並非無藥可解,解藥便是碧血蓮。”
“碧血蓮。”
顧謙聽到這個詞的時候,表情便鬆懈了下來。並非因為這碧血蓮珍稀難得,實際上,這碧血蓮很珍貴,整個天下也不過兩朵。
幸運的是,其中一朵就在顧府中,林氏手上。
林氏家族世代都是行醫世家,林氏的父親和兄長都是御醫。
碧血蓮是林氏家族的家傳寶物。這珍稀的碧血蓮,便是作為林氏的陪嫁之物,送到顧府中的。換句話說,解藥就在林氏手裡。
顧景凡雖然動不了,也睜不開眼,但是意識一直是清晰的,外面的談話也一字不落地傳到了他的耳里。
他從伺候他的下人話中知道,他中了毒,解藥便是碧血蓮。
當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心中一喜。解藥在他娘的手裡,而他娘這樣疼愛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將解藥讓他服用。
待他醒過來,肯定不會再著了顧水月那妖女的道,他一定會讓顧水月為她做的事付出代價的!
他唯一想不通的便是顧水月為什麼會對他下這種解藥便在顧府中的毒。他想到了昏迷前顧水月的那句話,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第十八章 頑石開竅
顧景凡躺在床上,因為看不見,動不了,所以聽覺變得十分靈敏。
他躺在床上,當知道碧血蓮可以讓他醒過來的時候,他便安心等待了起來。然而隨著時間逐漸過去,他變得漸漸急躁起來。
難道顧水月那個賤人又動了什麼手腳?
當然,還有一個讓他更難接受的可能——他的母親並不願意將碧血蓮用在他的身上。
不會的,一切都是顧水月的陰謀,顧水月想要離間他們母子。
很快的,顧景凡就知道了答案。
大約在中午的時候,林氏便來了,與林氏一起的,還有顧老爺。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門,顧老爺顯得很急躁。
“你看看他都變成什麼樣了!如今根本不是寶貝碧血蓮的時候!”顧老爺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
與顧老爺的急躁相比,林氏顯得過分冷靜了。
“老爺,那毒死顧水月下的,顧水月怎麼會輕而易舉地說出解藥?她提碧血蓮,明顯就是故意的。”林氏道。
“故意不故意,試過才知道,若是再這樣下去,景凡就活不了了。”顧老爺道。
“若是真給了景凡用,便著了顧水月的道,那才是真的害了景凡。老爺,妾身也是為了景凡好啊!”林氏說得情真意切,“太后有恙,父親一直伺候在太后身邊,今日裡終於得了空,過不了多久就會來了。以父親的醫術,肯定能治得了景凡的。老爺,景凡是妾身的孩子,妾身也擔憂。”
顧謙的語氣緩和了一些:“那便待林太醫來看了再說吧。”
顧謙和林氏隨後離去,房間裡頓時陷入了安靜中。
顧景凡本來急切的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一段時間後,房間的門再次被推開,大約有三四個人走進了房間。有人走到床邊,拿起顧景凡的手,替他把脈。
“景凡需要安靜,你們二人先退下去吧。”林氏的聲音。
兩個人退了下去,門再次被關上了。
“父親,景凡如何了?”林氏問道。
一個略微蒼老的聲音響起:“中了毒,這種毒很罕見。”
“顧水月說碧血蓮可以解這毒。”林氏道。
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顧水月並沒有說謊,這種毒只有碧血蓮能解。夜如,取碧血蓮蓮葉兩片,水洗後,放入燉鍋,加入連翹兩錢、射干八錢,熬兩個時辰,取藥汁讓景凡服下,這毒便能解了。”
林氏一時沒有回話。
“父親,碧血蓮並不能解景凡的毒,反而會加重景凡的毒。”林氏道。
林太醫愣了一下:“夜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碧血蓮明明能解毒,為何說不能?”
“父親,顧水月不能留。老爺之所以不對顧水月下手,是因為有所顧忌。但是景凡要是出了事,老爺必定會十分憤怒,那時,便是顧水月的死期了。”
“但是景凡是個好孩子,對你尤為孝順,若是這般對他,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父親,顧水月那女人十分可怕。看她那雙眼睛,我就知道,但凡有機會,她會毀了整個顧家的。我想借這個機會來讓老爺看清楚。失去了景凡,顧家還有救,但是顧水月留著,顧家遲早要完。”
林太醫像是被說動了,半晌後才道:“罷了,你一向聰慧,你是顧府的媳婦,為顧府著想。你是為父的女兒,為父則要替你著想。”
又過了一會兒,林太醫道:“畢竟,景凡並不是你的親兒子。”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便離開了房間。當他們離開房間的時候,床上躺著的人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
顧景凡覺得自己如墮冰窖之中。
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溫柔善良、對他愛護有加的母親會說出這樣的話。她竟然他死,要用他的死,來殺死顧水月。
顧景凡很希望這是一場夢,是顧水月的陰謀,但是那個聲音那般熟悉,他根本無法辯駁、無可逃避。
顧景凡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如何?”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如果可以的話,顧景凡恨不得從床上跳下去,將他所有的憤怒與不甘都發泄在這個人身上。
如果不是她,他根本不會變成這樣,更不會知道這樣殘忍的真相。
顧水月站在床邊,盯著床上躺著的人,儘管他動不了,顧水月還是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巨大怨念。
她在床邊的位置上坐下,悠閒地看了四周一眼,而後才道:“顧景凡,你不該恨我,而是該感謝我,否則的話,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顧水月看到現在的顧景凡,不由得想到上輩子的顧天瀾。顧天瀾枉為皇后,自以為了解人心,實則活在一個愚蠢的世界裡。她以為最親的人,時時刻刻都想她去死。她的仇敵早就舉起了刀,而她竟然傻傻地撞了上去。
她看顧景凡,是不是就猶如李鄴謹和顧天晴看著顧天瀾,像看個傻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