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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 王府終事

    李敬成覺得自己肯定是上輩子造了孽,不然怎麼會攤上這樣的妹妹和這樣的外甥女呢?

    妹妹嫁得好,嫁給了當朝丞相,豈知對自己根本沒什麼用。妹妹不受寵,連帶著那丞相妹夫對自己也不多看一眼。李敬成數次想和顧丞相攀關係,最後直接被顧丞相無視了,偶爾還被他嘲諷幾聲,讓他成為了朝臣眼中的笑話。

    顧丞相榮寵的時候,自己沒得到什麼好處,等顧丞相成了罪臣,自己倒被連累了,竟因著這層關係被同僚落井下石,連俸祿也被削了一半。

    再說這外甥女吧,那簡直就是討命鬼。

    兒子李言欠了淳王爺兩萬兩銀子,他便求上門了,這眼前的問題倒是解決了,但是卻緊接著陷入無底深淵中。

    他沒想到顧水月會越竟然對他兒子下了藥,他兒子倒是改邪歸正了,但是一條命卻吊在顧水月手裡了。

    他和夫人就這麼一根獨苗,這就相當於命門掌控在顧水月手裡啊。

    “明日向皇帝上書,要他給我一個誥命。”顧水月道。

    這說起來簡單,但是做起來可不簡單。

    他雖有些愚鈍,但是也隱隱感覺到雲王和皇帝之間的爭端,他要是上書了,那就明顯站在雲王那邊,和皇帝針鋒相對了。

    “你是我的親舅舅,就算不上書,我往你這府里一坐,皇帝就把你當成雲王黨了。你不如坐實了雲王黨,否則兩邊不討好,不小心就變成炮灰了。”顧水月坐在首位,慢悠悠地喝著茶,臉上一派冰冷,“再說,若非我的關係,雲王還不想要你這麼一個拖油瓶呢。”

    李敬成聽得幾乎吐血,但是忍著往上冒的血氣後,又覺得她的話頗有幾分道理。

    他兒子的命還在顧水月手裡呢,那就乾脆把自己的命也綁在雲王身上好了。

    想是這麼想的,但是當第二日,他真正上書的時候,便後悔了。

    “你在說什麼?再跟朕說一遍。”金鑾殿上,強壯威嚴的帝皇,微微彎著腰身問道,聲音里的寒意足以將李敬成凍僵。

    李敬成這才意識到自己捅了簍子了。他覺得自己又跳下顧水月挖得陷阱了。

    龍椅上的皇帝相當的不快,不快到李敬成敢重複一句,就立即殺了他。

    皇帝確實在壓抑著怒意。

    他最初始的目的是與突厥修好,以謀反的理由將雲王誅殺。然而,如今,一件事都沒有達成。他吃了一個悶虧,而今竟然還有人要讓他給那個破壞他計劃的顧水月誥命?

    獎賞她與自己作對,破壞了自己的計劃嗎?

    他從皇子到為帝至今,還從未這般受過悶氣。

    李敬成僵硬地跪在那裡,腿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在他要退縮的時候,一個人也站了出來:“陛下,李侍郎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那一日的事臣也在場,若非顧娘娘機敏,突厥的陰謀就差點得逞了。雲王驍勇善戰,立下汗馬功勞,若是因為突厥的挑撥,雲王被誣陷,那後果將不堪設想。所以,臣以為,顧娘娘雖出生不佳,但是品性和智慧都堪當雲王妃,還請陛下誥命封賞,否則讓忠臣寒心啊。”

    說話的正是丞相王允。

    之前有左右丞相,顧謙為左丞相,王允為右丞相,這兩人向來不和。如今王允竟然為顧謙的女兒說話,由此可見,王允對那位顧娘娘還真是刮目相看。

    有了王允開頭,那一日在場的御史大夫和太尉也出來幫顧水月說話了。

    皇帝的臉已經不能用陰沉來說了,幾乎黑得滴得出墨來。

    皇帝上一次這般大怒的時候,還是朔雲望月一戰,朔雲十萬大軍慘敗顧天瀾手中。

    就在承受皇帝怒氣最盛的近侍以為皇帝要拂袖而去的時候,盛怒的帝皇終於開口了:“傳朕旨意,封顧水月為一品誥命夫人,為雲王正妃。”

    皇帝回到天宸宮中,再也壓抑不住怒氣,將寢殿裡的東西摔了一個遍。

    憐妃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雜亂的景象——地上滿是各種各樣的瓷片,許多東西扔了一地,皇帝坐在踏上,喘著粗氣,如同鬥敗的野獸一般。

    憐妃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怒氣一般,小心翼翼地避過了那些碎片,邁著輕盈的腳步走到了皇帝的身邊,綿軟的身體靠在他的背上,聲音柔媚入骨:“陛下。”

    皇帝突然望向她,眼睛裡帶著尚未褪去的戾氣。憐妃沒有絲毫害怕,看著他硬朗鋒銳的目光,眼中不自覺地有些痴戀。

    “都是廢物。”皇帝道,“什麼事都辦不好!”

    阿史那園是個廢物,隱貞也是個廢物,連個顧水月都對付不了,反而給他惹來一身騷。

    “顧水月!”皇帝幾乎咬牙切齒地念出了這個名字。

    憐妃靠在他身上,聽著他口裡念叨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本來柔弱無害如小白兔的臉上,突然閃過了一絲戾氣。

    “陛下,發生了何事?不如與臣妾說說。”她柔弱無骨地手輕輕捶著皇帝厚實的肩膀。

    皇帝臉上的表情漸漸緩和下來,便將今日朝堂上的事說了出來。

    憐妃撐著腦袋想了一會兒。

    “臣妾當年入宮的時候,家人都告訴臣妾,這皇宮是龍潭虎穴,多少女子的年華與性命都葬身其中。臣妾這些年,也是踏著許多人的屍骨,方能離陛下近一些。”憐妃用毫不在乎的語氣說著那些慘烈的過往,“這女人的心才是最惡毒的,讓女人對付女人才是最有意思的……”

    憐妃沒有再說下去了。

    皇帝臉上的怒氣已經完全散去,臉上不禁掛上了一絲笑。

    “顧水月不是想當雲王妃嗎?朕就幫她一把,讓她坐穩這個位置。”

    繼前一日的封詔傳到雲王府中,第二日,一道聖旨又傳到了雲王府。

    “雲王乃是我朔雲之良才,非舉世無雙之女子不可配。朕欲為雲王尋良配,縱顧氏水月賢良淑德,頗有膽識,然出生平庸,朕日夜思慮,特擢顧氏入宮,由皇后教習禮儀恩義,方不可負雲王才德。”

    這道聖旨十分繞口,其實總結一句話,就是讓顧水月入宮。

    再說的淺顯一點,就是讓顧水月入宮為人質。若是這人質沒有什麼價值,便直接死路一條。

    而且,皇帝的理由還找得十分好,讓人根本找不到反駁的藉口。

    “娘娘,都說那皇宮是吃人的地方,您可千萬別去。”飲珠一臉擔憂道。

    顧水月臉上倒沒有什麼特別慌亂的表情,她靜靜地坐在那裡,做的更多的一件事是思考。

    她上輩子為望月皇后,在宮裡待了那些年,自然知道皇宮是最骯髒的地方。女人的嫉妒心是一件十分可怕的東西,在那個人性淪喪的地方,姐妹可以成為仇敵,親生骨肉可以作為一種手段,殺戮已經成為尋常……

    她上輩子的心性還是真夠堅定,抑或說,她足夠傻,竟在那樣的地方待了那麼多年。

    看著那些女人斗,看著那些骯髒的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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