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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水月是黑衣,與黑雲一般的顏色,迅速消失在夜色深處,公孫奕的嘴角不禁勾出了一抹笑,一甩馬鞭,身下的馬也迅速狂奔了出去。
風從耳邊呼呼吹過,整個人都像是要飛了起來,顧水月很久都沒這樣開心了,她也感覺到黑雲的喜悅。
漸漸的,黑雲的腳步慢了下來。身後,公孫奕已經跟了上來,冷風吹起他的獵獵長袍,黑髮隨風飄起,公孫奕的馬也慢了下來,兩人便這樣繼續並肩前進著。
顧水月閉著眼睛,享受著夜風,突然,她的身體騰空而起,下一瞬,她便落在另一匹馬上了。
她的背緊緊貼著公孫奕的胸腹,公孫奕的手緊緊扣著她的腰,兩人便以這般親密的姿態坐在馬上。
不知為何,顧水月突然覺得臉有些熱。
“黑雲已經累得夠嗆了,愛妃就莫要再欺壓它了。”公孫奕的聲音自她耳邊響起。
顧水月臉上的熱氣頓時轉為憤怒,狠狠地瞪了公孫奕一眼。
公孫奕看著她那略微可愛的動作,不由得大笑出聲:“本王開玩笑的,愛妃身姿輕盈,都可在本王的掌心跳舞。其實愛妃不用那般辛苦的與後院那些人鬥智鬥勇,只用這般瞧本王一眼,你便是王府的當家主母了,孟氏與愛妃相比,什麼都不是。”
“王爺的意思是妾身應該以色侍人?”
“本王不過一個建議罷了。”
“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
空氣了靜了片刻。
“無人的時候,愛妃可喚我‘墨寒’。”
公孫奕,字墨寒,這世上敢喚他‘墨寒’的人,絕無僅有。
顧水月扭頭,便見公孫奕盯著她看著,像是在等什麼。見她一直不言,公孫奕像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愛妃可有閨閣小名?”
“水月如何?”
“這世上喚你‘水月’的人太多,本王想要一獨一無二的名字。”
顧水月愣了一下。許多年後,這一幕已經如此清晰地撞擊著她的心靈,或許是因為月色太美,或許是因公孫奕的表情太過霸道多情,顧水月竟忘記了他們的仇敵關係。
“幼時我娘喚我‘阿瀾’。”顧水月道。
“阿瀾,阿瀾。”他低聲重複了兩遍,突然揮動馬鞭,本來停下來的馬又迅速飛奔了起來。
那一晚,他們繞著淮江不知道跑了多少圈,顧水月從公孫奕的懷裡睡去,再醒來的時候便躺在自己的床上。
顧水月醒來時還有些朦朧,不知那夜裡的經歷是真實還是夢境。
當‘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飲珠從外面走進來時,顧水月便知道,她在這王府中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她從來就不想做王府里雲王的小寵物,她要做的是他的盟友,藉助他的力量,血刃自己的仇人。
“王爺剛剛才離去的。”飲珠眼中難掩喜悅,“王爺從未在誰的房裡過過夜,唯有娘娘與眾不同。王爺這般寵愛娘娘,她們還敢算計娘娘,真是膽大包天。”
“看來離我的死期不遠了。”顧水月淡淡道。
飲珠愣了一下,臉色猛地變了:“娘娘,您這是什麼意思!您正榮寵加身,怎麼會……”
“老夫人允許王爺身邊有個聽話識時務的小寵物,卻不會允許有個能左右王爺心緒的人。昨日裡,我惹怒老王妃,王爺公然站在我這邊,昨夜裡又宿在這裡,老夫人那邊必定已經坐不住了。”顧水月道。
若是她聽話一些,兢兢業業地打理著王府的事務,在恰當的時候退位讓賢,將位置讓給孟惜玉,那老夫人還可能放她一條生路。
而她卻選擇了死路。
飲珠的臉上不由得有些慌亂:“娘娘,那該如何是好?如今這王府中都是老夫人的人,她想要害您簡直易如反掌!娘娘,您去求王爺吧,讓王爺派人來保護您。”
顧水月搖了搖頭:“如今我們只有推測,根本沒有證據。若是王爺真派人來,外面只會傳我破壞雲王母子的關係。”
“娘娘……”
顧水月安撫地看了飲珠一眼:“莫要慌張,我們只要靜觀其變就好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飲珠可謂緊張到了極點。無論是吃食,還是香囊等裝飾品,她都要細細檢查一遍,才送到顧水月的面前。
那些強壯一些的丫鬟,飲珠都不肯她們靠近顧水月的院子。夜裡,飲珠則堅持在外面守夜。
短短的時間裡,這丫鬟以極快的速度小手下去,本來圓潤的臉已經是巴掌臉了。
“飲珠,快去睡覺。”顧水月道。
用過晚膳後,看著依舊固守在外面的飲珠,顧水月不得不用嚴厲的語氣道。
“娘娘,我守夜……”
“今夜不需要你守夜了,你難道連本妃的命令也不聽了嗎?”顧水月冷聲道。
飲珠無可奈何,只得回房去睡了。第二天,飲珠便一病不起了,顧水月連忙請了大夫來看,大夫說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勞累過度,好好休養就好了。這一下,顧水月說什麼都不肯飲珠來貼身伺候了。
因為飲珠的病,來貼身伺候顧水月的已經換了人。
來的一共有兩個丫鬟。其中一個個長相普通的丫鬟,之前也在顧水月的院子裡,只是不得近身伺候。另一個是生面孔,樣貌生得精緻一些。
顧水月看了那長相普通的丫鬟一眼:“你喚什麼名字?”
“奴婢煙翠。”煙翠低眉順眼道。
“你呢?”顧水月看著另外一個道。
“奴婢青屏。”那樣貌好看一些的丫鬟道。
青屏原先是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的,顧水月格外關注這個丫鬟。與煙翠的低眉順眼比起來,青屏簡直渾身傲氣。她原本是伺候老夫人的,是老夫人的人,本來對顧水月就有些敵視,做什麼事都偷工減料。
但是經過多日觀察,顧水月發現這丫頭除了喜好偷懶,伺候的不盡心,卻沒幹出什麼想要害死她的事。
看來老夫人派來殺她的人不是她。
煙翠則老實乖巧許多。
“娘娘,請喝茶。”煙翠將茶端到顧水月的面前,恭敬道。
顧水月接過了茶杯,眼神撇過煙翠的手,突然問道:“你在來本妃的院子前是做什麼的?”
“奴婢入府三年,一直在後院做粗使丫頭,掃地洗衣都做過。”
顧水月閉上眼睛,掩住了眼睛裡的震動。
她之前就覺得有些怪異,現在終於察覺到怪異的原因了。煙翠說她幹了三年的粗使丫頭,但是她的手卻很嫩,除了黑了一些,根本沒有生繭!
煙翠泡的一手好茶,顧水月這幾日喝得茶都是她泡的。思及這些,顧水月拿著茶杯的手不由得緊了一些。
她睜開眼睛,剛好捕捉到煙翠看她的眼神。顧水月的面色如常,將茶杯放到唇邊,抿了一口。
煙翠頓時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