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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掀龍袍,坐上去。
「你命人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朕想單獨坐一會。」
喜公公低聲領命,吩咐下去。
順安帝一手支頭,閉目小憩。整個皇宮,明明都是他的,可是眼下他卻覺得連個清閒靜坐的地方都沒有。
突然,假山的那一邊閃出一個粉色小身影。那是一個小姑娘,梳著雙髻,眉眼靈動。長得一副罕見的好相貌,鬼靈精怪地對小喜子比著「噓」聲。
小喜子自是袖子掩嘴,忍著偷笑。
那小姑娘走到順安帝的身後,一雙小手蒙上他的眼睛,還做了一個鬼臉。不用猜,放眼天下敢這樣做的只有一人。
「猜猜我是誰呀?」
「朕猜…是不是宮裡新來的小宮女啊?」
冰雪可愛的小姑娘噘起了嘴,「皇帝舅舅,景陽可不知道,這宮裡還有哪個宮女敢對您動手動腳。您快告訴景陽,是哪個膽大妄為的?」
這位小姑娘,正是大司馬和雲孝公主的長女,景陽郡主。
說起大司馬,他不光是順安帝的從武師父,且還是當年正康帝選中的輔佐大臣。加上其妻雲孝公主,深得聖眷。
雖說雲孝公主起初受封之時,是因為先帝的一句託夢之詞,且與冷宮之中的那位程氏有關。可順安帝絲毫沒有介懷,對她榮寵有加。
雲孝公主長得極像仙故的懿德皇后,若非要說她是父皇的女兒轉世,順安帝願意相信她是自己的親姐姐。
景陽郡主說話的同時鬆開手,嘟著嘴坐到一邊。
順安帝眼裡露出寵溺的笑,「這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居然敢惹我們景陽郡主生氣?」
「哼…」景陽郡主別過臉去,還不是那些心思齷齪的,竟在背後編排自己和皇帝舅舅。說父親位高權重,起了嫁女入宮的心思。
她人雖小,卻明白這話是不懷好意的。
皇帝舅舅是長輩,她怎麼可能嫁給自己舅舅?
想都不要想,必是壽安宮的那位。年紀一大把,老了都不安分。成天算計這個,害那個的。方家若不是沒有同輩適齡的姑娘,只怕皇帝舅舅身邊早就了人。
饒是如此,那位還是不甘心,時常招一些與方家有姻親的姑娘們進宮,弄得宮裡烏煙瘴氣的。倘若不是那位帶頭,宮裡哪裡會住進這麼多的女子。
說什麼太妃太嬪們在深宮寂寞,招些年輕的本家孩子來解解慰藉。明明就是打著幌子,想自己娘家的姑娘以後能長住宮中。
「皇帝舅舅,您什麼時候給景陽尋個舅母啊?」
「怎麼?可是有人在你面前說過什麼?」
景陽咬著唇,先是點頭,接著搖頭。
順安帝眼眸一沉,那些不知死活的東西,居然敢在景陽面前胡言亂語。
「那景陽喜歡誰做舅母?」
「這宮裡面的,景陽一個都不喜歡。她們太討厭,真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子,用那些不入流的伎倆百般討好我。就是想借著我親近皇帝舅舅,好達到她們的目的。」
順安帝一聽,有些忍俊不禁。景陽今年八歲,是大司馬和雲孝姐姐的掌上明珠。雲孝姐姐不同於一般的內宅婦人,對於景陽的教導,從來都不是循規蹈矩的。
是以,八歲的景陽人小鬼大,機靈聰明,還真沒人騙得了。
他起了玩心,問道:「宮裡不喜歡,那景陽在宮外可有喜歡的?」
景陽托著腮,像是努力地尋找,最後搖了搖頭,「宮外更沒有,景陽見得最多的是庭生哥哥還有景耀。
景耀是錦安侯世子。
小姑娘有些惋惜,庭生哥哥長得那麼好看,比京中所有的女子都要好看。若是庭生哥哥是女子,那就能嫁給舅舅了。
她又是搖頭又是嘆氣,頗有些小孩裝大人的模樣。
順安帝忍不摸了一下她的髮髻,「小小年紀嘆什麼氣?」
「景陽是覺得滿京的女子,都沒有庭生哥哥長得好看。如果庭生哥哥是女子,那就好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順安帝整個人像是定住,止不住幻想著師兄著女裝的模樣,那一定是世間最姝麗的顏色。他心「咚咚」地跳著,耳根瞬間染紅。
「皇帝舅舅,您可是不舒服?」
景陽吃驚地站起來,就要喚小喜子。
順安帝制止她,「許是天氣有些熱,朕無事。」
小姑娘疑惑地抬頭看著天,今日雲多,並無太陽。再者正是陽春,涼爽適宜,並不炎熱,皇帝舅舅怎麼就熱得面紅耳赤?
「咳…在外面呆久了,朕有些許不適。」
景陽忙懂事地行禮恭送,「皇帝舅舅您去忙吧。」
順安帝點頭,站起身來,眼眸微一抬,就看到不遠處的男子。男子一身的朝服,容顏俊美,神色冷清,正朝這邊走來。
他眼神恍惚起來,眼前的男子與方才想像中的女子重合,仿佛朝自己走來的不是心腹重臣,而是一位容貌美麗的佳人。
佳人朱唇微啟,「臣見過陛下。」
「庭生哥哥。」
景陽已經跑過去,拉著匡庭生的手。匡庭生由著她,眼眸含笑。
這一幕,看在順安帝的眼中。他火熱的心慢慢冷卻,不由得在心裡自嘲一笑。是他自己太過妄想,竟然把師兄臆想成女子。
如此齷齪的心思,豈不是褻瀆了光風霽月的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