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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修玄沒有看他們,眼睛望向郁雲慈,睥睨著。
郁雲慈一把甩開沈紹陵,站起來。瞥見如翠把那杯水藏在身後,正要倒掉。她一個箭步衝過去,奪下杯子。
杯子裡的水灑出不少,但還余了一些。
「侯爺,這三個人,企圖裡應外合,將我擄出府去。您看,這杯子裡的水。」
她把手杯呈到景修玄的面前,他垂著眸子,過了一會才接過杯子。不用湊得很近,就能聞到水中蒙汗藥的味道。
「侯爺,這三個人中,兩人是我的貼身丫頭,一個人是我的表哥。若真是我被他們弄出侯府,只怕是百口莫辯。所幸,侯爺您來得及時。」
景修玄的手一松,杯子應聲而落,裂得粉碎。那水灑在地上,暈開成一灘。她瞳孔一縮,他難道不相信嗎?
沈紹陵趁機磕了一個響頭,「侯爺,小生與表妹…小生自知對不住侯爺,請侯爺看在小生的一片痴心,讓小生帶表妹走吧。表妹自打進了侯府,生不如死。侯爺您不是不知道,今早她還差點自盡。幸虧被丫頭們發現…」
她心下冰涼,沒錯。原主確實是剛尋過死,也確實是死成了。
「侯爺,之前是我不懂事,與您鬧脾氣。其實在我心裡,一直很敬佩侯爺,能嫁給侯爺,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這什麼沈表哥我真的不怎麼熟,更別提什麼愛他一生一世。若說要愛,我也只會愛我的丈夫侯爺您。我敢對天發誓,若是有一點想離開侯府的心思,就讓我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她舉著手,伸出三個手指頭,信誓旦旦。
反正原主已經死了,而自己,確實是不想離開侯府的。
景修玄眯著眼,盯著她的手指。她用真摯的眼神回著,努力直視著他。她是真的不能離開侯府,要是離開了,那豈不就和原主一樣,死得不明不白的。
沈紹陵危險地眯起眼,莫非雲慈表妹真的貪戀侯府的富貴,不願跟他走?早知如此,就該不聽姑母的,在將軍府里就把事情做成了,哪裡用得到繞這些彎路。
「表妹,你為何要拿自己的性命相護?我知道,你是怕景侯爺盛怒之下要我的命,才會違心說出剛才的話。可是我堂堂男子,怎能躲在女人的背後?景侯爺是明理之人,他一定會成全我們的。」
好一個巧舌如簧的男人,倒還真是有兩下子。
原主死在他的算計下,不算冤。
她狠了一下心,一掀裙子跪下去,抱住景修玄的大腿。
一隻手順便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得她眼淚汪汪的,仰頭看著,甚是可憐,「侯爺,說句不怕丟醜的話。以前在娘家時,沈表哥就垂涎我的美色,幾次在內宅攔著我,說些莫名奇妙的話。幸虧我警醒,時刻記得要和外男保持距離。現在想來,為何他總能攔住我,必是如晴如翠這兩個丫頭做了內應,背主求榮,將我的行蹤透露給他。」
景修玄俯視著她,她拼命把眼裡的淚水擠出來,咬著唇。
「侯爺,您可能不知道。一個女子,在繼母的手底下討生活是何等的艱難。孝義兩個字壓下來,能把人生生壓死。她是繼母,我是繼女。她隨便耍個手段,我卻只能把苦往肚子咽。包括我身邊的丫頭,都是她的人。他們想要給安一個不貞的名聲,易如反掌。我只求侯爺能聽我辯解,好好查清楚,就算是與他們對簿公堂,我也在所不惜!」
在古代,女子輕易不會上公堂。
若是她連與他們對質都不怕,不知侯爺會不會信她?
「景侯爺,表妹必是急胡塗了,生怕您怪罪小生,所以才急於撇清干係。她願意不惜一切代價護我,小生豈能袖手旁觀。我沈紹陵在此發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對表妹的心永不改變。」
這姓沈的說得好生令人作嘔,她轉過頭,惡狠狠地瞪沈紹陵一眼。而沈紹陵回以她的,是一個陰狠的眼神。那種勢在必得的篤定,帶著一絲挑釁。
是了,他是吃准了男女之事,只要傳揚出去,毀名聲的總是女子。
「侯爺,他顛倒黑白,說的都不是真的。我不可能會喜歡這樣齷齪的男子,若是殺人不償命,我現在就能立馬殺了他!」
那個殺字,是她從齒縫中咬出來的。這個表哥就像一隻螞蟥,被他纏上,不吸乾血恐怕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沈紹陵心裡突了一下,表妹莫不是識破了他們的計劃?要真是那樣,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他隱晦地看一眼如晴,如晴被自家小姐弄得發懵的腦子回過神來。
「小姐,您怎麼能這樣?明明您愛慕表少爺,說表少爺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是您心中的愛侶。您不記得自己給表少爺寫過的詩嗎?您說表少爺是里河之水,您是水中孤帆,你們一起蕩漾,永不分離…這些您都忘了嗎?」
什麼水啊船的,這樣的艷詩哪裡是一個女人能做出來的。
郁雲慈不敢去看侯爺的臉,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凝住了,像被冰封一樣,寸寸陰寒。
景修玄幽深暗沉的眸子緊盯著她,似乎想看出來,那詩究竟是不是她作的。
她舔舔有些發乾的唇,「侯爺,詩不是我做的。我敢對天發誓,若是我做的,我就萬箭穿心,天打雷劈。」
景修玄冰冷的眼神定在她的臉上,再移向沈紹陵和如晴,高深莫測。
沈紹陵已經冷靜下來,不管雲慈表妹是什麼時候知道姑母的計劃。他只要咬死與她有私情,總有一天,景侯爺會厭棄她的。因為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不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