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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忙些什麼?」
「臣妾心裡著急,皇后娘娘不許其他人靠近陛下,臣妾和太后一起,吃齋誦經,祈求佛祖保佑陛下。」
安妃回答著,紅了眼眶。
正康帝握著她的手,「別怕,朕不會有事的。」
她拼命把眼淚眨下去,朝他嫣然一笑,「陛下是真命天子,臣妾知道您不會有事的。臣妾已在佛祖面前許下承諾,無論陛下哪裡,臣妾就在哪裡。」
他身體一震,握著她的手瞬間收緊。她是在許諾若是自己歸天,她會陪葬嗎?
「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臣妾知道,自幼年起,臣妾的心裡只有陛下一人。要不是捨不得陛下,當年…嫁人時,臣妾就應該以死明志。可是臣妾捨不得…捨不得陛下,便是能偶爾見到陛下,看著您,臣妾就心滿意足。」
「夕顏。」正康帝一把摟她入懷。
「陛下,這十年來,臣妾覺得好幸福。能陪在陛下的身邊,能經常看到陛下,世間之中,再也沒有比臣妾更幸運的人。臣妾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會和陛下分開…所以陛下,您讓臣妾來侍疾吧。別人來侍候陛下,臣妾不放心。」
帝王多疑,正康帝一生病,對誰都起了疑心。闔宮之中,他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一個女人,包括青梅竹馬的安妃,都不敢全然相信。
安妃和其他的女人不同,一個自小相伴的女子,比起別人,自是不一樣的。
但是現在,他覺得若是後宮之中還有一個人值得信任的,那一定是懷中的女子。這個女人,為了自己,確實犧牲太多。
若不是愛他如命,怎麼會在佛祖面前承諾將來要為自己殉葬。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可懷疑的?
他心下激動,吐出一個字,「好。」
安妃破涕為笑,從他懷中探出頭。
她讓宮人去朝月宮取自己的起居用具,夜裡就要睡在靠邊的那張小榻上。正康帝一直看著她,不由想到了許多年前。
那時候的安妃,還是個小姑娘。
長得美,性子溫柔,心性善良。彼時的他,一直以為這個姑娘會是自己的妻子,他會用鳳冠霞帔,皇后金冊娶她進宮。
父皇不喜成母后,他是知道的。
他不知道的是,父皇對成母后的不喜已到極致。為了阻止自己和夕顏,一邊給自己定下程氏,一邊給成家施壓,迫使成家把夕顏嫁給草莽出身的郁亮,意在羞辱成母后。
父命不可違,他一直等,等到自己登基。
「陛下,您還記得不記得有一次我們偷偷溜出宮的事情?」
他露出一個笑意,那樣刻骨銘心的事情,哪裡會不記得?
那一年,正值元宵節,他甩開宮人,偷偷出宮與她相會。她扮成男兒的模樣,兩人化成一對兄弟。他初次出宮,看什麼都覺得新奇,她沿路講著,一一介紹民間的風俗。
街市中,花燈如火龍一般,連綿不絕。
她原就長得天姿國色,便是扮成男兒,也掩蓋不住風姿。一顰一笑,偶爾回眸,都留在他的腦海中。
他暗自發誓,一定要給她戴上世間最華貴的鳳冠。
後來,他們玩到很晚,索性就在客棧中過夜。那一夜,就如同今日一樣,在客棧僅剩的一間房裡,多加了一張床鋪。
他們各自睡著,面紅心跳。
她說著民間的一間趣事,他靜靜地聆聽。
長夜原本漫漫,他卻覺得無比短暫,直到四更天都沒有睡意。天未亮時,他便與她分別,趁著宮門開時,再悄悄回宮。
如今想來,宮中戒備森嚴,他能進出無人發覺,一定是成母后的成全。
成母后一直看好他們,默許他們的親近。
他看著她收拾好,很快脫衣睡進小榻,錦被的外面,露出那張花容月貌的臉。「陛下,您若是睡不著,臣妾再給您講些趣事吧。」
「嗯。」
正康帝說著,閉上眼睛。
女人溫柔的聲音響起,輕輕地迴蕩在室內。他聽著熟悉的聲音,不知不覺憶起他們年少時,那些美好的時光,慢慢浮上心頭。
許久,他一直沒有出聲,她以為他睡著了,喚了三聲,都沒有人應。
「臣妾願陛下做個好夢。」她低喃著,「陛下…臣妾只想一直陪著陛下,您好好睡吧,臣妾會一直在的。」
說完,她閉上眼睛,翻了一個身,側身向里。
龍榻上的正康帝卻睜開了眼睛,然後緩緩閉上。
這一室燈火同眠,後宮眾妃卻是心思各異。如良妃等,自是咬碎銀牙,罵安妃狐媚。而程皇后等,卻是心驚膽戰,徹夜難眠。
宮外亦然,雖然因為宵禁街上無一行人,但各高門大戶中,整夜私議之人不在少數。
第二天,安妃早早起床,接手宮女的活,親自侍候正康帝洗漱用膳。她臉色溫婉,眼中有歡喜,時不時地對著正康帝笑。
因為她在,正康帝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
午膳時,賢王殿下進宮,一家三口同桌而食。
消息傳遍宮中,有人絞碎了帕子,有人靜觀其變。
安妃才侍疾兩天,宮裡就傳出流言,說陛下一直不好,是因為有人故意為之。言語之中,指安妃不知羞恥,明知陛下病重還要日夜痴纏。
要知道,之前程皇后和良妃來侍疾,夜裡都是回各自宮中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