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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東海送方太后出殿,方太后向他打聽陛下最近的身體狀況,張東海自是揀了不緊要的說。
「她問了你什麼?」正康帝冷著聲問。
「回陛下,太后娘娘問了您的身體,囑咐奴才好生侍候著。」
「哼,你倒是奸滑,難不成還怕朕遷怒與你不成?」
張東海腿一軟,人已跪了下來,「陛下恕罪,奴才嘴笨,要不您賞奴才兩個耳光吃吃,讓奴才長些記性?」
正康帝一看他這模樣,怒氣消去一半,伸出明黃的靴子,輕踢他一腳,「就饒過你這個奴才,還不快起來,朕要擺駕朝月宮。」
朝月宮是安妃的宮殿。
張東海飛快地爬起來,屁顛顛地跑到外面。低聲吩咐著手底下的太監,神色嚴肅,又是那個人人懼怕的總管太監。
正康帝到朝月宮時,安妃已經入寢。
算日子,今日陛下要宿在良妃那裡。因為方氏的事情,正康帝惱怒方家,哪裡願意再去良妃那裡,再聽一番哭哭啼啼的求情。
安妃來不及梳妝,披了外衣就跪到殿門口迎駕。
「愛妃手怎麼這麼冰?」正康帝牽起安妃的手,一起相攜入內殿。
一入內殿,宮人全部退出去,安妃乖順地替他更衣。
「夏季已過,秋陽火辣,臣妾喜涼,貪念那一絲涼意,故而穿少了些。」安妃溫婉地解釋著,手上的動作輕柔。
正康帝眼露寵溺,「你呀,還和小時候一樣。朕記得你那時候一到盛夏就耐不住熱,母后不許你吃冰碗,你就偷偷地溜到東宮,指揮著朕宮裡的宮人,替你弄了一大碗。」
說起往事,安妃跟著笑起來,「那次陛下您受臣妾的連累,一起受了姑母的責罰。您護著臣妾,非說是自己硬給臣妾吃的…」
「你身子嬌,自小養得金貴,哪裡受得住跪。朕是男子,理應護著你…」
「陛下是大丈夫,臣妾那時候就覺得世間男子,無一人能與陛下您相提並論。臣妾彼時就有個心愿,願此後餘生,與陛下您一起同甘共苦…」
兩人目光觸到一起,脈脈無語。
「朕怎能讓你再受苦?在朕的身邊,只有同甘。」
「陛下…」
安妃感動不已,淚眼含情,偎進他的懷中。他大手一抱,將她抱進珠簾後面的大榻。很快,嬌喘聲起,春意泛開。
雲散雨歇後,兩人相擁靠在床榻上。茜色的輕紗帳幔,瑩潤透亮的珠簾,還有瀰漫著的靡香,熏得人面泛桃花,嬌艷欲滴。
「愛妃一如當年…」
正康帝感嘆著,腦子不由自主想到了另一個男人,那男人正是郁亮。他身體僵了一下,很快恢復如常,大手不停地撫著安妃光滑的手臂。
他身體一瞬間的僵硬沒有逃過細心的安妃。
安妃垂著眸子,紅唇印在他的胸前,輕語,「陛下,臣妾的心中,從來只有陛下一人…」
「朕知。」
外面似有嘈雜聲,還有女子的哭聲,正康帝不由得皺緊眉頭。
「陛下,露華宮的下人來報,說良妃娘娘突然暈厥。」
安妃立馬推開正康帝,「陛下,良妃姐姐病了,您還是去看看吧。」
按理說,今日陛下是要宿在露華宮的。臨時起意駕臨朝月宮,安妃此舉,合情合理。然正康帝卻冷了臉,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愛妃在趕朕?」
帝王龍威,令人膽寒。
安妃咬著唇,略帶委屈,「臣妾哪有趕陛下,而是良妃那裡…」
猛然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把抱住正康帝,埋首在他的懷中,嘟噥著,「臣妾就做一回妒婦,陛下哪裡也不許去!她若是病了,自去請太醫好了。」
正康帝的心情瞬間陰轉晴,將她壓在身下…
露華宮的宮人得到回覆,膽戰心驚地去報給自己的主子。良妃氣得砸爛桌上的瓷瓶,暗罵安妃狐狸精托生,把陛下勾得沒了魂。
又罵方氏是個害人精,上次害她丟臉,這次還要害她丟名聲。她咽不下這口氣,又無處可發。憋著一肚子的心火,燒到大半夜都睡不著。
而朝月宮的正康帝與安妃,一夜要了三回水,折騰到子時過才歇下。
翌日,安妃嬌軟無力地起身,要侍候正康帝。被正康帝攔下,讓她多睡一會兒。她惺忪著眼,掙扎爬起來,非要親自替他更衣。
正康帝心下受用,隨口提了昨天的事,並說狀告方氏母女的是郁雲慈。還有意無意地贊了一句郁雲慈,說她頗有魄力。
安妃的手一頓,輕喃,「難為她隱忍多年,還有這樣的烈性子,也不知是像誰?」
「依朕看,她像你,貌美又堅忍。」
安妃嬌羞一笑,粉拳輕捶,「陛下好壞,她哪裡像臣妾,分明是像陛下您一樣。深謀遠慮,韜光養晦隱忍不發,可以長達十年之久。一朝出手,穩操勝券。」
正康帝神色一動,捉住她的手,眼眸中有不一樣的光芒,「當真像朕?」
安妃像是說錯了話,臉色大變,低下頭去,默不作聲。
一隻大手托住她的下頷,迫使她抬起頭來。她眼皮垂著,長睫在顫動。貝齒緊咬著櫻唇,齒咬之處泛著白。
帝王深沉的眼,緊緊地盯著她。
良久,一滴清淚從她兩頰划過,被戴著玉扳指的手指輕輕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