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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後他的視線下移,盯著那碗甜湯,卻僅是看著,動也未動。
她心裡沒底,寒氣猛往身上竄。這男人生氣的模樣太過冷冽,氣壓太低,她有些受不住。若是他的氣真是因由自己,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侯爺,您在看兵書呢?是不是我打擾您了?」
他眼一眯,這女人僅憑他翻開的頁面就能認出兵書,可見最近還是多識了幾個字。就不知看書是否像習字一樣,進步甚微。
整日上竄下跳,心全用到其它的地方,反而荒廢正事。
她對別人的好,是無所圖的。
可是她不知人言可畏,別人不知庭生的身份。只會說她一個師母,成天與年少的徒弟糾纏。時間久了,自會傳出閒話。
「庭生是男兒。」
簡簡單的一句話,猶如醍醐灌頂,瞬間讓她清醒。他說得沒錯,在外人眼中,庭生可是男子。她雖是師母,卻亦是妙齡女子。
要是有那心思齷齪之人,故意扭曲他們的關係…
「侯爺,多謝您提醒。我知道不妥,下次若是我再想送吃食來給庭生,必是先送到您這裡,借您之名,那樣別人就不會說三道四。」
他的臉立馬黑沉。
敢情他還要沾自己徒弟的光!
她頭皮一麻,不知哪句說錯,為何他的氣場大變,變得比方才還要森寒?
「侯爺…」
「出去!」
冰冷的聲音,像是懶得多看她一眼般,他重新捧起書,眼皮不抬。
她到底哪裡惹怒他,讓他如此喝斥?在這陌生的朝代,唯有他是能幫她的人。他可千萬不能不管她,不能把她送回將軍府,千萬要保證她在古代吃香的喝辣的,安安穩穩地當一位古代貴夫人。
沒有他護著,她縱有萬貫家財也怕守不住。
「侯爺,可是我做錯什麼惹您生氣?您說出來,我一定改,一直改到您滿意為止…」她眼巴巴地看著他,像被人遺棄的小動物般,就差搖尾巴了。
他不知道自己剛才的怒氣因何而起,看著她的模樣,心莫名就軟了。她什麼都沒有做錯,許是自己最近有些心神不寧。
「無事,你先出去。」
他的語氣明顯軟和許多,她心下大安。麻溜地離開他的書房,臨走之前還提醒他要喝湯,出門後還貼心地幫他把門關上。
這樣討好他,他總會罩著她吧。她想著,腳步輕快起來。
問過守門的左四,得知庭生已經離開。
左四人長得黑,心眼可是活的。他見夫人有些愣神,心想莫不是夫人覺得無聊?若不然,怎麼天天來找匡少爺。
「夫人,園子的西角假山之下,瓊花已經結苞,屬下猜著或許今夜就會開放。」
她眼睛一亮,瓊花即是曇花。
曇花夜開的美麗,她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不由得很是心動。真想不到左四看著臉黑,心倒是明亮的。
「多謝你提醒。」
她笑著道謝,左四哪裡敢當,憨憨地摸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歸途中,她故意繞去假山處。果然看到左四說起的瓊花,深綠的葉子,長長的花莖,花莖頂端是鼓鼓的花苞。
這株瓊花種得極妙,像是嵌在假山中。
看花苞的飽滿程度,今夜應該就會開放。
回到院子裡,檀錦已經下學,小傢伙話有些多。零零總總地把學堂發生的事情像倒豆子似的,全部說了個遍。
她含笑聽著,時不時地問上兩句。
二房的景齊許是被毛辣子給蟄怕了,最近倒是安份。從錦兒的口中,似乎與那叫景佑的孩子走得近。
景佑是那日出來做證的孩子,她不願意將稚子想的複雜。叮囑錦兒幾句,就由著孩子們自己去判斷。
時日一久,人心自會見到。
與檀錦一起用過晚膳,她提議去看瓊花。檀錦不知道什麼是瓊花,她耐心地解釋著。一聽是夜間才會開放的花朵,小傢伙滿是好奇。
眼下伏天已過,天氣慢慢轉涼。夜裡露重,她命高氏給錦兒披上輕薄斗篷,自己亦是包裹嚴實。
假山的旁邊,已擺好桌椅。椅子鋪著軟墊,桌上擺著果脯瓜子和茶水。
夜幕慢慢低垂,采青把桌上的蠟燭點燃。臨近的樹上,掛著紅艷艷的燈籠,在如此清幽的夜裡,暈出朦朧的光。
郁雲慈可算是知道為什麼古人常以花設宴,其主要目的當然不是賞花。而是古代娛樂匱乏,便是很小的事情都可以當做聚會的藉口。
看個瓊花而已,又是擺桌椅,又是掛燈籠,可謂勞師動眾。
今夜沒有星月,蟲鳴聲四起。
隨著夜色漸深,涼氣慢慢襲來。檀錦睜著眼睛,緊緊地盯著那瓊花的花苞。「舅母,它們什麼時候會開?」
「大約是子夜前。」
檀錦用力地點頭,眼睛沒有移開。
郁雲慈愛憐地摸著他的頭,輕聲道:「不必緊盯著它們。」
「錦兒怕錯過。」
「不會錯過的,它們只要一動,咱們就會看到。」
檀錦這才轉動眼睛,可能是有些酸澀,眨了兩下。她不禁莞爾,示意他靠在椅子上,輕柔地替他搭上薄毯。
采青與傳畫立在她的身邊,高氏和喜樂都在。
乾等著總歸是有些無聊,她清了清嗓子,道:「喜樂的家鄉可有什麼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