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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夫人強撐著,親自接待來弔唁的人。
如此站了近三個時辰,人有些支撐不住。她腳一軟,眼看著要滑倒,被程八手一托,「娘,您趕緊去歇著吧。」
程夫人定定地看著她,突然淒涼一笑。
再看看靈堂前的棺木,掙開她的手,走過去。
棺木中的人,面目已經焦黑,再無在世時的風光。她記得當年他不過是個家奴,而她也是普通人家的女兒。
別人都說匡家仁義,待屬下奴才們都很厚道。她父親是個秀才,看中匡家的家風,不顧別人的冷嘲熱諷,把自己嫁過去。
彼時,他還只是一個跟在匡家人後面的奴才。因為他上進好學,在武學上很是刻苦,得到匡家人的賞識,編入匡家軍。
她嫁過去後,匡家除了他的奴籍。
後來,他一步步高升,所有人都說她好福氣,眼光好。
她知道自己出身低,比起京中的夫人無論是學識上,還是教養上都矮了一截。所以,她從不敢過多干涉他的事情。
他還算有良心,沒有寵妾滅妻,一直給她正室的體面。她也識趣,身邊的丫頭都是年輕貌美的,只要他能看上,一律抬為通房。
老八的親娘是一個落魄人家的小姐,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他很是寵愛。那小姐體弱,生老八的時候難產。
他嘴上不說,心裡懷疑是自己動的手腳。老八出世後,便抱在她的名下,充當嫡女。
別人恭喜她得老來女,她是有苦說不出。
現在,他死了。
她傷心的不是他的死,而是他死後自己的孩子們怎麼辦?他得了一個這樣的名聲,她在宮中的女兒怎麼辦?她的外孫怎麼辦?
為什麼?
他死都死了,還要留下這麼一個大麻煩。
程八看著她,再看到上前扶住她的嫂子們,一言不發地低下頭去。
錦安侯府也派了管事弔唁過,郁雲慈聽管事說完程府的情況,長長地嘆口氣。樹倒猢猻散,程司馬這一死,只怕程家很難再翻身。
程司馬這人,其實算得上高明。
他能從家奴爬到現在的地位,其中手段心計都有過人之處。壞就壞在他心思不正,為走快捷方式,竟然搶別人鮮血換來的軍功。
那個叫李山的…
她眼皮一跳,不會吧?自己好像知道侯爺的真正身份了。
這個李山,是不是他?
侯爺不是原書中的那個男主,她現在已經能肯定。她還能肯定的是,侯爺和她一樣,是占著別人身體重生的。
她一直覺得,他身上有軍人的氣勢。
而且,他一直幫助匡家,收庭生為徒。程司馬的事情,極有可能也是他的手筆。若他那個李山,所有的這一切,都能解釋得通。
難怪他會重生,原來是死不瞑目。她開始同情他來,懷著冤情重生的人,到底在要心裡受多少煎熬,才能忍到現在出手?
她覺得,自己以後對他,一定要再好些。
景修玄回來後,看著殷勤地上前來替他換衣服的女子,眼神眯了眯。
「侯爺,您累不累,要不要我替你捏個肩?」
說完,她便動起手來,邊捏邊問:「侯爺,您看這個力道可不可以?」
他眼眸更深,在她捏完肩,關切地問他要不要泡腳時,他終於忍不住,一把將人按在膝上,「說吧,你是不是惹什麼麻煩了?」
第93章 醋意
她先是一愣,爾後大笑起來。
兩人姿勢緊密,她坐在他的膝上,雙手自然地環著他的脖子。近到他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長睫毛,還有那烏黑的瞳仁中他自己的影子。
許是覺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她笑了一會兒,把頭埋進他的脖頸中,拼命忍著,以至於渾身都在顫動。
有什麼可笑的事情嗎?
他蹙著眉,不明白她因何發笑。
笑了好大一會兒,她才生生止住。伸手抹去眼中的笑淚,抬起頭,「侯爺,我可沒有惹什麼麻煩。而是突然想到一件的事情。」
至於是什麼事情,她總不能說發現了他的來歷吧。
她之所以好笑,是因為他的誤會。
「什麼好笑的事情?」
顯然,他沒有那麼好糊弄。今日她的舉止太過異常,他心頭泛起怪異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脫離掌控。
「嗯…就是我想討好您,想做一個賢慧的好妻子。可是您卻認為我是惹下麻煩,所以才會變得乖巧聽話。看來,以後還是做一個閒妻吧,什麼都不用做,免得您又覺得我想讓您善後。當然,這個閒可不是賢慧的賢,而是輕閒的閒。」
他眼裡閃過狐疑,半信半疑道:「你不用刻意,以前那樣就挺好。」
「好吧。」
她點頭,調皮一笑。身體往他身上貼緊,吐一口氣在他的耳邊,「侯爺,我們安歇吧。」
他眸色一深,就勢抱起她,走到床榻…
良久,室內的香靡之氣散開,床上的紗帳被重新掛起。她暈乎乎地想著,這個男人在床第間如此勇猛,以前有沒有過女人?
如此一想,累極而生的困意傾刻間跑得無影無蹤。
思及他們第一次,他雖然有些生疏,但很快就…
算年紀,李山和大司馬是同時代的人。大司馬已是要做曾祖父的人。那在他重生以前,應該是有老婆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