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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問得看似隨意,為掩心虛,她還喝了一口茶水。
「難為公主能想起他們,李將軍的家眷一直住在離匡家不遠的巷子裡。現在他冤情得雪,又追封安南將軍,宮裡和朝廷都有封賞,他們算是熬出了頭。」
匡大夫人答著,眼裡有欣慰。
郁雲慈手中的杯子差點脫手掉下去,眼睫毛閃了閃。饒是心裡設想過這個可能,真正聽到耳中,還是覺得很難過。
甚至覺得胸口開始發酸。
「他的妻子和孩子們是什麼樣的人?」
匡大夫人沒有多想,公主是善良的人,應是替李山抱不平,所以才會多問幾句。
「李夫人曾是匡家的家奴,其實他們一家早除奴籍,可是她一直不肯離開。後來年事大了,母親再三催促,她才告老歸家。她膝下有兩子一女,一子習武,現在順天府當差。還有一子習文,在匡家任掌柜。女兒也嫁在京中,家境尚可。」
「那很好。」她喃喃著,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
「想來李家應該連孫輩都有了吧?」
「沒錯,李家的大孫子也是匡家另一個鋪子的掌柜。」
郁雲慈低頭,又抿一口茶水。匡家這茶是不是泡得太濃了,怎麼如此的苦澀?
「公主若是想見他們,臣婦派人過去傳話。」
要見嗎?
見了又如何?
她內心掙扎著,最後還是那股醋意占了上風,點點頭。「如此也好,就見見吧。」
匡大夫人立馬派人去李家,約摸半個時辰,就見一位花甲老婦人在一位少女的攙扶下進了屋子。
「臣婦(臣女)給公主殿下請安。」
「平身吧,快快賜坐。」
李夫人謝過恩,便側身坐在凳子上。
她的頭髮已全部白完,不見一根烏絲,卻梳得一絲不苟。臉龐較圓,比實際年紀看起來出少一些,想來年輕時一定是一位討喜的女子。
便是現在年歲已高,依然能從她的臉上看出爽利隨和。
相由心生,這是一個豁達的女人。
她身邊的少女,是李家的長孫女。穿得雖然樸素,但整齊乾淨,眼神清明,一看就是家教極好之人。
侯爺的眼光不錯,郁雲慈酸酸地想著。以他的為人,就算以前身份不高,看人的標準不會變,所以挑的妻子不會差。
不知他重生後,有沒有時常去探望家人。
她很難想像年老的李夫人與他站在一起的畫面,他們就像兩個世界的人。可是再是如此,也難以磨滅兩人曾是夫妻的事實。
何況他們還育有三個子女。
倒是她自己,像個小三。
這般想著,臉色不好看。
李夫人以為她是替李家鳴不平,心裡對她更是敬重。待離開後,還告誡孫女一定要尊敬雲孝公主。
李小姐自是應承祖母,祖孫二人相扶離開。
回到侯府後,天色已晚。
郁雲慈有些懨懨的,仿佛什麼事情都有些提不起勁。越是不去想的事情,偏生一次次地浮上心頭。
她心裡明明知道自己現在才是侯爺的妻子,可是為何心裡還是悶得慌。
景修玄進房間時,看到的就是她雙眼無神的模樣。
他眉頭輕鎖,聽下人說她今日先是安頓了郁亮,然後去了匡家。為何會是這樣的表情?難不成聽到什麼不好的事情?
輕咳一聲,將她從思緒中喚醒過來。
她起身,上前迎接他。
「想什麼那麼入神?」
她睫毛顫了顫,道:「在想匡家的事情,我今日去匡家見到那李將軍的夫人和孫女。」
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他的臉色。他臉色平靜,毫無波瀾,似乎並沒有什麼觸動。難道他重生後,把過去都割捨了嗎?
如果已經割捨,為何還記得前世的仇恨?
「李將軍真是可惜,您說程世萬僅是壓了他的軍功嗎?依我看,他的命說不定都是對方謀害的。侯爺,您說對嗎?」
景修玄這才認真地看著她,她說得沒錯。
他懷疑過李山之死,就是程世萬動的手腳。她怎麼對李山的事情這麼感興趣,僅僅是為了鳴不平嗎?
「是與不是,除了李山自己和程世萬,誰也不知道。」
她垂著眸,暗道您不就是李山,您自己能不清楚嗎?
算了,他不想承認,她又何必追問。誰都有隱私,何況是這樣匪夷所思之事。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和別人坦白自己離奇的來歷。
她情緒明顯低落,他眉頭皺得更深。可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從昨天起,她就有些不太對勁。
入睡後,她說自己好睏,上床就側身向里,根本沒有和往常一樣痴纏著他。她心裡不好受,明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
李夫人已是花甲老人,她還吃對方的醋,實在是有些莫名奇妙,連她自己都唾棄自己。可是又管不住自己的心,只能自己生悶氣。
他眼眸幽深,仔細地回想著她的言行舉止。一字一字拆開,一舉一動琢磨。
猛然間,他瞳孔一縮。
他想,自己似乎知道她會反常的原因。
第94章 願望
街市上,酒樓鋪子林立,兩邊亦有一些賣著小吃的攤販。還有占著空地搭擺上四方桌子和長凳的茶棚。
郁雲慈四下打量著,這個茶棚略簡。原木的桌凳,還有旁邊兩個泥爐子,一個燒水,一個在蒸著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