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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合上書,揉著眉心。覺得自己改變了與人私奔客死異鄉的命運後,隱約有些大意,覺得古代不過如此。
可是若不是他提醒,她都不知道,身處這個時代,處處是坑。必須得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
「舅母…」
一道軟糯的童音將她從思緒中喚醒,她忙帶著笑意,朝檀錦招手。
看到他清澈的黑瞳,好像所有的黑暗都開始散去。縱使古代生存不易,但她還有人相伴,其實已是極為幸運。
「錦兒睡得可好?」
「嗯,錦兒還夢到舅母了…」
人小兒說著,烏溜溜的眼珠子定在她手中的書上。
她心中一動,忽然想到像他這樣大的孩子,應該要開蒙了。錦兒以前被忽視,恐怕沒人想過他上學的事情。
「錦兒,想讀書嗎?」
她輕聲地問著,含笑看著小人兒。
檀錦烏黑清澈的瞳仁一亮,略有些羞赧地點頭,眼神帶著渴望還有一絲怯意。
「那舅母替你找個夫子怎麼樣?」
采青在一旁聽著,小聲地提醒,「夫人,侯府有族學。」
郁雲慈一聽,恍然明白。古代的世家,都以族論之,皆設有族學。族中子弟,到了年紀都會送進族學。
「族學設在哪裡?」
這麼問也不奇怪,她才嫁進來沒多久,當然不會知道族中族學的位置。
采青沒有半分懷疑,答道:「族學就設在原來的老侯府東院邊上,就是現在的二房住處的西側。」
提到二房,郁雲慈就覺得不太好。錦兒本就是內向的性子,若是把他送到族學,那些族中子弟欺負他怎麼辦?
「如此,擇日帶我去看看。」
先去看看,若是不喜歡,她就請一個夫子進府坐堂。想來以侯爺那萬事漠不關心的性子,應該不會在乎她花錢請夫子吧。
再說,她現在有的是錢!
隔日她牽著小人兒,帶上采青及高氏喜樂等一起前去學堂。
侯府很大,走了一段路,都沒有怎麼看到下人。空院子較多,偶爾有人在打掃。他們經過了一道月洞門,聽采青說到了二房的地界,明顯感覺人多了起來。
二房主子多,下人自然就多。倒是不用穿過二房的院子,而是沿著一條邊上的獨徑直通學堂。
未走近,便聽到讀書聲。咬字拗口,古風古韻。郁雲慈心裡泛起異樣的情緒,仿佛在此刻,她才能真實地感覺到自己處在的是不一樣的時空。
隔著花窗,很容易看到學堂內的情形。
與她想像中的不一樣,教學的夫子是個約三十來歲的男子,長相略儒雅,身著青色長衫。學堂內的孩子看著明顯年紀有大有小,所學卻是相同。
這樣的教育,小錦兒跟得上嗎?
裡面的夫子終於看到她,先是一愣。
她索性帶著錦兒轉到門口,大大方方地站在那裡。
夫子看到她的穿著,或許猜出她的身份,於是放下書,走了出來。
采青忙道:「夫子,這位是我們的侯夫人,今日是帶表少爺來看族學的。」
夫子立馬行禮,「見過夫人,鄙人姓林。」
「林夫子。」
「這位想必就是表少爺吧。」林夫子問著,眼睛看向檀錦。
檀錦有些緊張,但仍然有模有樣地行了一個禮,「見過林夫子。」
郁雲慈露出讚賞的笑意,錦兒的規矩倒是有模有樣的。一個這么小的孩子做出大人般的動作,那反差的萌態令人忍不住想把他抱在懷中,好好親一親。
當然,她不可能這麼做。
古代不比現代,最重要的是矜持得體。
「表少爺可識過字?」
「回夫子,家父曾教過學生《千字文》《三字經》」
檀錦的回答令郁雲慈有些吃驚,她沒有想到這么小的人居然是學過字的。對於他的父母,她有種莫名的好奇,那樣的一對父母,必然是十分疼愛他們的孩子。
從他的名字上就可見一斑,父姓檀,母姓景。此名結合父母之姓,若不是真心相愛的兩人,不可能會取這樣的名字。
林夫子簡單考校過,有些滿意,「夫人,請問幾時送表少爺過來?」
此時,學堂里的學子們不時地望向他們。從那些望過來的眼神中,郁雲慈能分辯出好奇和鄙視。一個班中,有大有小,難免會有欺凌的事情發生。
其中有一個約六七歲的男孩子,是所有學生中穿戴最好的。他的眼神最為不善,眼露挑釁,看向錦兒。
她眉色一冷,抬著下巴,「林夫子,敢問那穿縹色衣服的是哪家的少爺?」
林夫子不用回頭,也知道她指的是誰,恭敬地答著,「回夫人的話,那是二老太爺的長孫,景齊少爺。」
「哦…」她把尾音拖得很長,原來是二房的長孫,怪不得架子最大。
二房最近倒是沒出來蹦躂,她都差點忘記那位好二嬸了。
「夫子,我們侯爺極疼愛自己的外甥。雖然這是族學,收錄的都是景氏族人的子弟。但你應知道,我們侯府這一脈,現在唯有錦兒一個孩子。我與侯爺是百般不舍,也最是放心不下,所以我今日才會親自來查看。若是我們錦兒在學堂里受人欺負,或是受了什麼委屈,不光是我,便是侯爺,都會一究到底。」
郁雲慈這樣說,林夫子哪能不明白她的言之下意。說白了,景氏族學,本意是造福族中子弟,但真正出資和付束修的卻是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