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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畫上前來扶著郁雲慈,就要躲進旁邊的大樹底下。
郁雲慈搖搖頭,指了指不遠處的迴廊亭。「侯爺,我們去那裡躲一會吧。」
景修玄原本是要徑直回去的,不知想到什麼,一言不發地隨著她走到迴廊之中。迴廊無遮擋,唯有上面覆頂,暫能避雨。
在他們說話的當口,雨點密集起來,隱有瓢潑之勢。看樣子不等跑回去,就能淋個全透。若是在她以前生活的年代,便是淋濕也無妨,剛才就會狂奔回去。
她偷偷地觀察著身邊男人的表情,他面色平淡,看不出什麼情緒。唯有那幽深如墨的眼神,認真地看著外面的雨。
雨勢已經大起來,勢如破竹,伴隨著幾道「轟隆」的雷聲。
「為何不躲在樹下?」
他問她,是因為她之前阻止傳畫避到樹底下的事情。
「因為雷雨天氣,若是站在樹下易遭雷劈。」
至於原因,她就沒法向他解釋。
他幽暗的瞳孔猛地縮著,不知想到什麼,胸腔急劇起伏。隔著錦衣,她都能感覺到他衣服底下肌理的擴張。
她說錯了什麼?為何他如此激動?
不過是一瞬息,他就平復呼吸,唯有緊握的雙拳表明他心裡的不平靜。
他轉過身來,看了一眼傳畫。傳畫身子一抖,忙退得遠遠的,恨不得退到迴廊的盡頭。她心裡明白,侯爺是嫌自己礙事,妨礙他和夫人說話。
她恨不得自己是聾的,一直退到遠得不能再遠,遠到不可能聽到他們說話,她才敢停下來。
郁雲慈心下明白,他必是還有話要問。
「你這也是聽農人說的?」
她心思轉了幾下,既然他已經知道她不是原主,再用什麼農人的話來敷衍他顯然是不合適的。何況他似乎很受震動,不知是何原因。
「不是的。」她直視著他,強迫自己不要退縮,深呼著氣,「在我生活的地方,這個道理是被驗證過無數回的。雷雨天氣,切忌避於樹下,切忌攜帶導雷器物,比如說鐵劍…」
她話音一落,便覺天旋地轉,被他抵在迴廊的柱子上。
他的眼腥紅一片,泛著殺氣。
近在咫尺的俊顏略猙獰著,呼吸急促,「當真?雷雨天氣帶劍避於樹下,會招來天雷?」
她艱難地點著頭,不知他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激動。
「侯爺…是易招來雷劈…不是一定能招來…」
在他腥紅的眼神中,她哽了一下,沒有繼續說。想來是他曾經認識的某人死於雷下,且恰好站在樹下。
她慢慢緩過心神,這才發現自己幾乎大半個身子都被斜飄雨給澆透了。他也沒好到哪裡去,雖然身上沒有淋濕大多,但他臉向外面,發間全濕了。
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淌,他緊咬著牙關,雙臂如鐵箍般撐在柱子上,把她包在中間。他的面容被雨水沖刷著,目光哀沉。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流淚,抑或僅是雨水。
遠處,采青抱著雨具跑來,傳畫忙做著手勢。采青一看,連忙轉個身,朝傳畫那邊跑去。
「侯爺…和夫人這是怎麼了?」
采青滿腹疑問,從她的方向看去,那兩人抵在柱子上,一動也不動。雨水不停地打在他們的身上,他們似沒有感覺一般。
縱使被水淋得濕透,亦不能掩蓋兩人的風華。潑天的大雨,靜寂的迴廊,雨水中的樹木,以衣緊緊抵在一起的男女。時光就像忽然靜止,他們在這一瞬間定格。
雨勢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越下越猛。
郁雲慈的眼睛裡只有面前的男人,連身上的涼意都像感覺不到。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跌進一個厚實的胸膛。
「謝謝你。」
她聽到他的低語,哀沉悲痛,令人心顫。
很快,他便鬆開她,大步離去,消失在雨中。她望著,雨濺起的水霧中,那道修長的身影飄忽著,轉瞬就不見了。
她回過神,這才感覺到涼意。
自己這一身,都被雨水給澆得透透的。朝遠處的兩個丫頭招手,那兩人立馬飛跑過來。一看她的情景,忙替她披上雨具。
「夫人,趕緊回吧,小心著涼。」
她點頭,也不管雨大還是小,已經淋成這個樣子,再不走就怕感冒。
主僕三人回到屋子,采青傳畫一陣忙活,不大一會兒,她就泡進溫熱的浴桶中。到了此時,她才覺得自己的心暖和起來。
干紅的花瓣在水中飄著,浮浮沉沉。如霧裡看花,朦朦朧朧。
那樣隱忍的悲傷,究竟是經歷過什麼才會有?
如果說現在她遇到這個男主和原書中的男主不是同一個人,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算她穿的是盜版,一個世家大族出來錦衣玉食長大的侯爺,也不應該有那種深沉的悲痛。
她的手掬起一捧水,閉目淋到自己的臉上。
電光火石般,她定住身子。不敢置信地睜開眼,盯著浴桶中的水。因著她剛才的攪動,水還盪著漣漪。那此漣漪層層推開,撞開了她腦子中的另一扇門。
在此之前,她從沒有往那方面想過。
既然她可以穿成原主,難不保書中的其他角色被別人穿越。
比如說侯爺!
如此一想,她覺得與原書中違背的事情都得到合理的解釋。為什麼侯爺沒有鍾情郁霜清,為什麼他性情與原書中大相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