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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還多停留,丟下一句含糊的話,便腳打麻花般地踉蹌離開。期間一個不穩,摔了一跤,沒敢吭聲,爬起來就跑。
黑暗中畏畏縮縮地出來兩個下人,攙扶著他,他呸了一口。像是在罵自己的奴才,又像是在指桑罵愧,罵罵咧咧地走了。
只把剛下馬車的郁雲慈看得解氣,看著那兒狼狽的背影,高聲道:「二哥,你回去可得好好問問二嬸,我一早就把節禮送到二房,還送上自己親手做的月餅。二哥指責我們不孝敬二嬸,那我可不依。要是二哥還敢在外面胡說,我少不得要與二嬸對個質,問問我的月餅是不是餵了狗?」
景二腳下一滑,差點又要摔跤,好在有人扶著。
她冷冷一笑,暗罵一句活該。
這個景二,不學無術。一個大男人,不思量養家餬口,天天當個啃老族,裝模作樣地讀書,就想著從別人那裡撈好處。
讀了這麼多年,全都讀到了狗肚子,什麼名堂都沒有混出來。還敢肖想侯府的爵位,當真是不知死活。
「便宜他了,大過節的,竟敢跑到咱家門前來撒酒瘋。」
她哼哼著,走到景修玄的身邊。
咱家二字,取悅了他。他抬頭看著門上的錦安侯府四個字,或許自己從這一刻起,在心裡把侯府當成自己的家。
他執起她的手,一起邁進侯府的大門。
到了屋子後,她拉著他的手,煞有其事地看著他手心的掌紋。邊看邊嘖嘖稱奇,「那景二從哪裡聽到的胡言,竟然說你是短命鬼。依我看,你這手相一個就是大富大貴之相。生命線長長的,且有得活,活個百歲不成問題。」
他眉眼一柔,反手把她的手包在掌中。
這姑娘是在安慰他。
景二說的短命之相,確有其事。當年是有算命的斷言錦安侯府的世子活不過成年,所以二房自那時就存了心思。
「百歲?到時候就怕夫人嫌為夫白髮垂暮,老態龍鍾。」
她抿嘴一笑,眉眼彎彎,「什麼老態龍鍾?侯爺您就算是滿頭白髮,亦是皓首雄心,老當益壯。」
他目光寵溺,道:「好一張利嘴,說得我心甚悅。我且等著,就等著你我一起赴那白首之約。不知到時候夫人會是何等模樣?」
她眼一挑,得意地回著,「我嘛,當然是鶴髮童顏,風韻猶存。若是侯爺您還寶刀未老,說不定我還可以老蚌懷珠。」
「……」
這女子,當真是敢說!
他眸一沉,打橫抱起她,朝床榻走去。兩人四目交融,情深意濃,千言萬語全都在不言之中。
半夜,她迷迷糊糊地朝床外滾去,沒有碰到熟悉的溫暖懷抱。微眯著眼,半抬起頭,床外空無一人。
瞬時清醒過來,坐起身子。
屋內夜燭還燃著,卻沒有他的身影。這麼晚,他去了哪裡?
披衣起身,趿鞋下地,輕輕地打開門。外面的采青聽到動靜,驚了一下,見是自家夫人,忙壓著聲音問道:「夫人,您怎麼醒了?」
「侯爺呢?」
「奴婢不知,侯爺三更將過時離開的,奴婢看著…像是出門。」
采青也納悶著,侯爺那個時辰穿戴整齊,還裹著披風,一看就是要出門的樣子。她一個下人,自是不敢多問。
郁雲慈眼露疑惑,深更半夜的出門,難不成是出了什麼事情?最近他好像不怎麼著家,一個侯爺真有那麼多事要處理嗎?
帶著疑惑,她重新躺到床上。卻是胡思亂想,再也睡不著。
一想就想到景二說的話,短命之相?是指原來的那個人嗎?她早就懷疑過侯爺不是原書中的男主,是不是有和她一樣的奇遇?
那他以前是什麼樣的人?
書里也沒說男主是短命鬼,而且一直到結局都活得好好的,莫不是景二亂說的。她的手在外面的被窩中划來划去,微蹙著眉。
方氏母女已死,她頂著原主的身份活得好好的。可以說那書里的內容,和她現在的生活已經絲毫沒有關係了。
她何必去在意,拋開書的事情,她應該在意的是眼前。
他半夜出門,是不是處理什麼危險的事情?一個富貴出生的侯爺,在朝中不拿勢不掌權,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招來什麼人忌恨,也不會惹上什麼麻煩。
再者,即便是有事,以他的身手,定然不會有事。
心略略放寬,埋首在枕頭上,仿佛還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氣息。他不告訴自己,肯定是怕自己擔心,她又何必亂想,他一定會平安的。
此時的景修玄,正在城北的一座大宅中。這座宅子庭院深深,偏僻又安靜。最裡面的一間屋子中,坐著一位眉頭緊鎖的老者。
老者是剛回京不久的河西總督鞏福寧,他身量不高,滿臉福相,慈眉善目,當起得名字中的福寧二字。
聽完景修玄的話,他渾濁的眼盯著面前的青年。
「景侯爺說的,當真千真萬確?」
「不敢有半點的不實,景某字字對得起天地良心,所說之事,沒有半字虛假。鞏大人曾經歷過四十年前的那場慘烈之戰,又追隨匡五爺多年,理應比景某更清楚一些細節。」
鞏福寧眼神閃爍,回想著多年前。
確實如他所說,事情有些離奇。只那時候他心粗又貪吃,極少去關注。還是後來為官多年,漸漸悟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