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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太過隨意,怎麼能在侯爺的書房裡睡著?若是侯爺看到,還不要怎麼訓斥自己。她忙理理髮髻衣裙,繞出屏風。
一看書房中空無一人,鬆了一口氣,自己練過字的宣紙還是那樣鋪著,連筆都未動。
侯爺應該沒有回來,她想著,估摸著他規定的時辰已到。把書桌簡單收拾一下,然後離開書房。
手還有些酸,她一邊走,一邊揉著。
守門的左四見她出來,忙行禮。看到她的動作,心裡納悶著,夫人在侯爺的書房呆在那麼久,怎麼出來還揉手?
他腦子抽抽地,不由得就想到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連忙打住,侯爺的私事可不是他一個做屬下的可以隨意揣測的。
只是侯爺年紀不小,確實該有個女人。
夫人和侯爺在一起,莫不是用手的…
他嘴角抽一下,覺得自己的想法褻瀆侯爺,忙眼鼻觀心,黑著臉站得筆直。
郁雲慈原以為,在侯爺的書房練字,應該就只一回。哪成想著,侯爺給她定了規矩,讓她每天去他書房練一個時辰的字。
她心裡哀嚎著,躺在床上不願起身。
再是不情願,每天雷打不動地過去。好在他倒是給她自由,在她練字時就離開書房。而她練到時辰後就自行離去。
到了郁霜清納徵的一天,她派人送去賀禮及口信,大意是她身子不適,不想去衝撞喜氣。
將軍府那邊居然並沒有多說什麼,方氏還托人帶來補品,說是讓她好好養身子,將慈母護女的姿態做得足足的。
天天出入侯爺的院子,自然就能常常碰到庭生。那件事情,她想了許多,無論庭生是男是女,都不應該由她來說。
若是庭生真是女兒身,那麼匡家人如此做的目的顯而易見。庭生已經背負太多,她不應該去擊垮他自小培養出來的信念和驕傲。
每當看到那揮汗如雨的少年,她更加的憐惜。
一日,庭生練完劍後叫住她。
「師母,能否借一步說話。」
她看了看侯爺的書房,每天這個時候,侯爺都把書房讓給她。她指了一指,庭生會意,與她一起進去。
少年的臉色比往常更加嚴肅,像是下了某種很大的決心。
她看著他,笑了一下,「有什麼話就說吧,這裡沒有別人。」
庭生點點頭,慢慢低頭,「錦兒曾經說過,說師母你善於觀察,能看出許多別人看不出來的端倪。」
少年話裡有話,她已明白他要說的是什麼。
說實話,庭生把她視為信賴的人,她很高興。
「其實你們高看了我,我是善於觀察不假,但許多事情卻不是我觀察出來的結果。比如說蟻后蜂王,那是別人相告的。」
她提到蟻后蜂王,匡庭生就知道她明白自己要說什麼。
他在賭,那種煩惱無人傾訴,連他的母親也不能。他不僅需要一個傾聽者,還需要一個能說明他出謀劃策的人。
想來想去,唯有師母。
「師母見解獨到,庭生確有一事困惑無比,不知師母能否替我解惑?」
她笑了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講起了故事。她講的是花木蘭替父從軍的故事,從花木蘭女扮男裝進入軍營,到後來立下戰功,功成身退。
未了,她道:「許多事情並非女子不能做,而是有太多的約束。這世間對女子太過嚴苛,稍不留心就會萬劫不復。在自身沒有強大之前,一定要低調行事。真等有朝一日,你站在高位,面對他人的質疑,你能有底氣地反駁。」
匡庭生一直沉默地聽著,深深地朝她行了一個敬禮。
「師母的教誨,庭生謹記在心。師母還有一疑問,花木蘭身在軍中多年,是如何隱瞞身份的?」
說到這個,郁雲慈自認為比古代的人法子要多。
她挑了一眉,壓低聲音道:「一個字,藏!身材要藏的,只有藏得好別人才會看不出來。」
匡庭生點頭,這是唯一的法子,可是他害怕,害怕被人瞧出端倪。甚至不惜在那裡抹上消腫的藥,希望不要再長大。
「我說的藏當然不是一味地纏緊,你可以有其它的法子,比如說做一些堅硬的背心穿在身上,還有把肩墊寬,把腰墊粗。這些都是較為容易辦到的,最不好弄的是男子的喉結,實在地弄不出來,就著高襟的衣服。」
她說著,匡庭生認真地聽著。
「師母,可有法子讓它們不要長。」他的眼睛落在她的胸前,若是長成師母這般模樣,就算是再藏,恐怕也無濟於事。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的胸。
「天性不能壓制,一味壓制只會妨礙自己的身體。萬一有朝一日你要嫁人生子,長得太過平坦,不光是丈夫不美,便是孩子也跟著受苦。」
匡庭生張著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他還能成親生子,還什麼丈夫滿意,孩子什麼的…
郁雲慈一看就知道他沒有想過,可能他唯一的信念就是光耀匡家。為了匡家,他願意一輩子充當男人,替匡家頂起門房。
「當然,等別人都仰視你的時候,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若是你自私一些,可以假裝有妻妾,弄出一個養子。等養子長大,你就能功成深退,死遁離京,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樣的話,以前從來沒有人說過,匡庭生眼睛越睜越大。腦子裡像有一把利劍,劈開他所有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