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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誠地看著程八,已不管話直不直白。若是講得不直白,只怕程八根本就聽不懂。
顯然,程八聽懂了,但並不買帳,「話是這麼說,但他救了我卻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她真想敲開程八的腦殼,看看裡面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哪家養出這麼個熊孩子,當父母的還不得天天上火。
這樣的姑娘,別說是古代,擱在現代都是令人頭疼的主。
偏生道理都明白,還認著死理。
左四隻是個侍衛,不是她看不起下人。實在是古代階級分明,什麼大小姐戀上家丁的故事看看話本子還差不多。
她都能想像得到,要是大司馬府得知自家女兒以身相許的對像是一個下人,該是多麼的震怒。到時候左四該怎麼辦?
「程八小姐,男女之事,若是你情我願,才能稱之為美談。左四救了你不假,若是他並沒有其它的意思,你的還恩之法只會讓他煩惱。」
「為什麼?我可是大司馬府的小姐,難不成還委屈了他?」
程八嚷起來,下巴昂著,頗有些不能認同她。
她恨不得一掌把這人拍出去,終於能理解以前侯爺見到程八就跑的緣故。她那時候還以為侯爺情商低,不懂得如何拒絕女子。
卻不想是程八性子太執拗,侯爺是不願浪費唇舌,還招來一肚子的火。
她「呼」地站起來,「你剛才說報恩,要是左四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你非要以身相許,豈不是為難他?或者此事被你父母知道,偷偷給左四小鞋穿,左四豈不是冤得慌。你以為自己是在報恩,可是你的恩人卻因此吃盡了苦頭,你說這還叫報恩嗎?說是恩將仇報還差不多。」
程八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那你說,我要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以恩人的想法為準。」
她說著,那個白眼到底沒有忍住,翻了一個大白。程八這死孩子,誰碰上誰糟心,她還真不願左四被對方給禍害了。
「哦,哦。」程八應著,心裡納悶起來。事情怎麼變成這樣,自己為什麼要聽姓郁的說話?張了張嘴,想反駁,又覺得她說得好有道理。
郁雲慈氣順了一些,對已經進來的傳畫道:「你帶程八小姐去尋左四,就說程八小姐念念不忘他的恩情,送些謝禮聊表心意。」
「對,聊表心意。」程八附和著,不經意看到郁雲慈瞥過來的眼神,閉上了嘴。
傳畫帶著程八離開後,郁雲慈猛灌了一杯茶水,心裡的悶堵才算是散去一些。暗道下回程八再來訪,自己是託病不見呢,還是直接說不在府中?
若不然,次次這樣應付,她覺得心累。
且說那邊程八見到左四,到底沒有忍住,還是提了以身相許的事情,只把左四嚇得連謝禮都掉了。
也顧不得撿,人就跑得無影無蹤。
「你回來,我就說說而已,不強求,不強求的…」
程八喊著,聲音越來越小。
果然姓郁的說得對,左四並不領自己的情。
傳畫在一旁已經驚得目瞪口呆,像程八這樣的世家貴女,她別說是見過,就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可憐的左四生怕程八執意找他出來,躲進了茅房中。
聞著茅房的臭氣,暗道自己真是倒霉,怎麼就惹上這麼一個難纏的姑娘。若是一般尋常人家的姑娘還罷,偏生對方出生太高,他連想都不敢想。
程八垂頭喪氣地離開,連郁雲慈那裡都沒有去告別。郁雲慈半點都不會同她計較,巴不得她趕緊回去。
傳畫回來,說了發生的事情。郁雲慈再一次感到無語。
程家到底是什麼樣的家風,怎麼會養出程八這樣的女子?之前進宮時看到的程皇后,那是多麼端莊大氣的人,一看就是標準的大家閨秀。
再看程八,天天在外面晃蕩,性子野得就差沒有打架鬥毆。
她揉揉太陽穴,靠在軟榻上。原本自己還期待著今夜和侯爺的洞房花燭,被程八一鬧,所有的旖旎煙消雲散,只剩淡淡的無力感。
不知侯爺什麼時候回來?
此時的景修玄已經面完聖出宮,不想在宮門口遇到大司馬程世萬。程世萬從另一側宮門出來,那裡一般是外臣命婦被召進後宮才走的。
不消說,程世萬必是見過程皇后。
兩人之前約過一場武鬥,由於種種原因,一直擱置著。
「景侯爺這次立了大功,陛下龍顏大悅,老夫亦是感到安慰。想當年,匡家劍法橫掃盛京,五爺是何等的威風。少年成名,天下誰人不知。」
武神匡長風在他一輩排五,人稱匡五爺。
景修玄眼一眯,眸一沉,「選日不如撞日,你我武學切磋,何不就選在今日。不知大司馬以為如何?」
程世萬撫了一下短須,眼底精光一現,「甚好,老夫正有此意。」
至於比武的場地,兩人的想法謀而合,皆是城北的武神祠。武神祠建得極大,正中大殿供著武神的畫像。
畫像傳神,是一位堅毅俊朗的男子,約三十來歲的模樣。男子一身的戰甲,手握長劍,虎目生威,令人敬畏。
祠堂的後面,則是一大片空地,四周是一丈高的圍牆。
他們從宮門一路至此,沿途驚動了許多人。兩人到達時,後面跟著一群人,都是京中的勛貴官員。個個表情嚴肅,把好事的百姓遠遠甩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