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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腳步,似在等人,等景修玄走到面前,叫住他。
「錦安侯近日可有空,老夫聽說你的匡家劍法越發精進,想與你切磋切磋。」
大司馬程世萬曾是匡家的家將,此事眾人皆知。若不是匡家家丁幾近死盡,再無頂梁之人,恐怕程世萬也出不了頭。
所有的官員都停下腳步,想聽景修玄如何答。
景修玄眼神平靜,神態冷淡,聞言只是微微垂首,「下官恭敬不如從命。」
眾人倒吸一口氣,暗道錦安侯有些狂妄了,居然敢接下大司馬的挑戰。可能程世萬也沒有想到對方會如此輕易同意,而沒有推遲恭維一番,臉上有些掛不住。
「如此,那老夫就挑日子,你看五日後如何。」
「下官沒有異議。」
「好,老夫就候著侯爺。」程世萬甩著手,大步離開。
餘下的官員慢慢地離開,唯留景修玄一人停在原地。他望著人群最前面的那個身影,眼眸慢慢眯起。
左三牽著馬過來,低聲詢問:「侯爺,您怎麼了?」
「無事。」他接過韁繩,翻身上馬。
鞭子一揮,駿馬撒開四蹄,奔馳而去。
很快就追上侯府的馬車,再放慢速度,跟在馬車的右側。
郁雲慈聽到車夫的聲音,掀開一角車窗簾,就看到馬車旁邊的棗紅色駿馬,視線上移,恰好看到那低俯的眼神,深不見底。
居然是侯爺!
她放下車簾,心裡划過一道歡喜。
馬車停靠在一間酒樓前,她扶著采青的手下去,看到立在門前的男子。一身朱色的紋錦官服,黑底紅繡的腰帶,威嚴冷峻。
「侯爺,我們這是…」
「吃飯。」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她高興起來。
宮宴雖說高大上,可是幾乎沒人動筷子。她餓著肚子進宮,再餓著肚子出宮,真真是遭罪得很。
上到二樓的雅間,小二進來詢問點菜。
景修玄看向她,她也不知點什麼,古代也沒個菜譜。
那小二看出她不常在外吃飯,忙順著嘴報了一堆的菜名,她是一個沒記住,求救般地望著對面的男人。
景修玄嘴角扯動,低聲說了幾個名字。
小二很快離開,順手關上門。
酒樓的左角,有一個茶棚。茶棚中間搭著一個台子,那裡有個說書人,在情緒激昂地說著書。聲音從窗戶飄進來,雖然聽得不清楚,卻依稀能斷得出是那位匡家戰神的故事。
兩人對面坐著,相顧無語。
她覺得有些不自在,清了一下嗓子,「侯爺,您說匡家那位先祖真的那麼厲害嗎?」
景修玄眉一抬,瞳仁幽深。
「或許不盡然吧,是人就有缺點,怎麼能與神相提並論。」
「您說得對,世人確實把他太神化了。神化雖然有些誇大,但他還是令人十分欽佩的。一個人能做到捨棄大我,成就大義,理應受到世人的尊敬。」
那樣的人雖然不多,卻是存在過的。歷史上忠肝義膽的名將不勝枚舉,她聽得多,自是相信。捫心自問,那樣的無私她做不到。
正因為自己做不到,就更加佩服能做得到的人。
「你真做如此想?」
「當然,我很敬佩他。」
他認真地看著她,嘴角微揚,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
她眼露驚艷,待細看時,他已恢復如常。
第52章 香艷
不大一會兒,菜就上齊,她看過去,有一道丸子,與她上次打包的那道相似。不知是巧合,還是他有心。
她記得那道菜,打包回去後都被她給吃完了。
肉味香醇,筋道軟彈,很是美味。
他們各自用起飯來,食不言,故而無人說話。
他眼眸未抬,看著對面的筷子最先伸向丸子,眼底划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笑意。她亦是小心地觀察著他的動作,見他眼不抬就開始吃飯,心下瞭然。
看樣子,不光是後宮的命婦們,便是前殿的朝臣都是吃不飽的。真不知道每回宮宴,那些御膳房的御廚們忙活半天意義何在。
雅間臨街,算不上很清靜。外面說書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來,聲音激昂,動情處似有哽咽。
「……數九寒冬,冷風刺骨,滴水成冰。匡長風身中數十支冷箭,長劍倚身,屹立不倒。待將士們替他收殮時,血已凝結,箭難以拔出……哀聲遍野,見者落淚,冷箭帶出的,是一塊塊的血肉…」
隨著說書人聲情並茂的講述,她腦補著那個畫面,頓時胃口全無。
而對面的男人,動作不停,依舊優雅地吃著。似乎分毫不受說書人描述的情節影響,食慾如常。
看來習武的男子見慣流血受傷,可是她一想到血肉模糊的場面,不光是沒有胃口,心裡也跟著悶悶的。
她擱下筷子,喝了一口茶水,試圖沖淡心中的悶塞。
他眼眸輕抬,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小碗。碗中的粳米飯還未用到四分之一,他記得她以前的食量,絕不止這些。
「可是菜不合胃口?」
她搖搖頭,「不是,只是聽到武神的事跡,心有感觸。」
他垂下眸子,銀筷夾在他修長的手指中,他的食指似乎微微動了一下,然後把筷子擱下,眼睛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