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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後背是長了眼睛不成?她鬱郁地嘟著嘴,認命地跟上他。
進入書房後,就見他立在窗邊,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她站在一丈開外,輕輕地喚了一聲侯爺。
他回過頭,看著她。眼神深邃且專注。
這女子哪點特別呢?除了身世離奇一些,別無所長。為何就能輕易勾動他的情緒,讓他一而再地心軟。
「你來做什麼?」
他冷冷地問著,她這才想起自己來尋他的目的。
「是這樣…將軍府給我送口信,說郁霜清的納徵之禮當日,希望我去…」
「你自己怎麼想?」
他問她,人走前兩步,與她離得更近。近到能聞到她身上的馨香,淡淡的,並不濃烈。論精緻,她顯然比不上京中的許多貴女。
可能是性情使然,或是她從前生活的習慣。他發現她並不愛抹粉描眉,也不愛環佩滿身,首飾琳琅。
簡簡單單的,看著很是清爽。
「我…不太想去,又怕別人說我不孝…」
他冷哼著,到底還算有些聰明,略有些主見。
「不孝的名聲重要,還是不貞的名聲重要?」
她猛地抬頭,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沒錯,方氏母女不會甘心,一定會有其它的手段。她亦是同樣想過,卻沒想到他說得如此直白。
「侯爺,我心裡有數了,到那天我就託病不去。」
他「嗯」了一聲,走到桌邊,徑直鋪起白宣,擺好筆墨,示意她過來,「寫兩個字看看。」
她走過去,心知他是在考校自己。也不管什麼出醜不出醜的,反正在他的面前,自己所展現的都是最丑的一面。
抬頭看到牆上的字畫,她照著提筆開寫。雖說研習了一段時間的毛筆字,但離開字帖,她的字還是有些慘不忍睹。
他的眉先是微皺著,後來越擰越緊。
最後一個字收尾,他的眉頭已經擰成了結。
「這就是你練字的結果?」
「侯爺,我已經盡力了。您放心,我會更加刻苦努力的,務必能讓您滿意!」她有些心虛,卻不想讓他失望。於是挺著胸保證,就像以前在老師面前一般。
他們離得很近,她挺胸間,那處更加凸顯。
他瞳孔一黯,喉間不自覺地滾動一下。
「再練一個時辰!」
丟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出了書房。
書房裡只剩下呆掉的郁雲慈,半天才反應過來。這男人真是的…居然比老師還要嚴厲。讓她再練上一個時辰,可見對她的字是多麼的不滿意。
她認命地重新鋪一張宣紙,暗道他越嚴厲就是對她越好。別人哪裡會怕她出醜,只有他,怕她被別人看出點什麼,才會如此督促她。
書房外的景修玄不由得暗罵一聲,直接走到校場兵器架前,抽出一柄長劍,快速地疾舞起來。一時間,劍和人像交纏在一起的兩條蛟龍,忽而入海,忽而破雲。
匡庭生換過衣服後在屋子裡坐了許久,等心緒平復後才出來。
一出來,便看到師父在獨自練劍。師父劍法高深,一招一式都帶著劈天破日的霸氣。他立到一邊,開始學著比划起來。
一套劍法過後,景修玄收劍。
心中的那絲悸動已經散去,果然世間一切紛擾,唯靜心習武可破。
他氣不喘,鬢角微濕,朝匡庭生招手,「你練一遍!」
匡庭生立馬抽劍,翻舞起來。
練畢,他淡淡地誇了一句,「還不錯!」
這話把匡庭生喜得一掃之前的陰鬱,師父從來沒有誇過自己,今天是頭一回。他不比別人差,就算…他也一定要比別人強!
少年暗自下著決心,歸劍垂首。
景修玄叮囑了他幾句要領,便轉身離開。
匡庭生自己琢磨了一會兒,也走出院子。
書房裡的郁雲慈還在練字,半個時辰後她手軟發酸,不由得停下筆,甩著手。右手的酸軟沒有緩和,她左手邊揉按著邊打量起書房來。
書架的旁邊,是一架屏風,屏風上面繡的是山水墨畫,意境幽遠。
她站起來,活動一下身體,走到屏風前。不經意看到屏風後面,似有另一番天地。繞頭一看,後面有桌有椅,還有一張窄榻,看來是侯爺小憩之處。
她走過去,鬼使神差般和衣躺在榻上。閉著眼睛,想著那個男人睡在上面的模樣,不由得有些隱晦的竊喜。這種莫名奇妙的歡喜讓她心跳加速,欲罷不能。
把頭埋進枕間,聞著類似於他身上的氣息,還有滿屋的書香,她突然覺得心安,竟然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書房的門推開。
景修玄先是看到桌子上鋪著的白宣,宣紙上寫滿了字,筆擱在一邊,筆端的墨已干。忽然他劍眉輕蹙,盯著那扇屏風,若有所思。
腳步不由得放輕,走到屏風後面。
果然,那女人正躺在他的榻上睡得香甜。
她和著衣裙,粉臉半埋在枕間,紅唇微嘟,氣息均勻。
他靜靜地立在那裡,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輕輕開門出去。
郁雲慈這一覺睡了整整一個時辰,等她醒來後茫然地眨著眼,不知身在何處。好半天才回想起來,此處是侯爺的書房。
腦子一清明,人就跟著從榻上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