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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謙話音剛落,會場側門被推開,端著酒水的服務員魚貫而入,賀謙在台上安撫道:“千萬不要讓那些無聊的小事影響了大家的心情,請大家盡情慶祝。”
賀謙的聲音溫潤而有力,從一定程度上安撫了一些人的心裡,他說完走下台,拿起酒杯和周圍的人敬酒。
賀星波,你不是不想把公司給大姐嗎,我偏要給她。
賀謙拿著酒杯朝李成澤走去,他臉上掛著笑,那是李成澤從未見過的賀謙,臉上洋溢著喜悅,他跟著迎上去,恨不得把這樣的賀謙緊緊擁進懷裡。走到半途,他突然發現賀謙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賀謙的手指開始打顫,他手指的酒杯劇烈搖晃,裡面的酒水撒的滿地都是。
李成澤覺得不妙,他快步衝上去,然後在他的手觸及賀謙之前,賀謙手中的杯子從手中跌落,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周圍的人好奇的看著一動不動的賀謙,然後他們發現賀謙渾身僵硬,往後一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驚叫聲此起彼伏。
☆、第五十四章
在林氏醫院,李成澤在病房外面踱步,他萬分責怪自己,明明賀謙這段時間看起來精神狀態就很差,為什麼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現,他完全沉浸在自以為是的思想裡面,覺得賀謙離開太久,讓自己鬱悶了這麼久,於是自己需要得到補償。
可是自己什麼時候問過對方在經歷著什麼?
早在認識賀謙的時候就知道他身體有問題,為什麼當時不問清楚?
這麼久過去了,不僅沒有能耐讓賀謙親口告訴他自己的身體狀況,還在眾目睽睽之下看著他摔倒在眾人面前。
如果說這也算是愛意的話,那他的愛也未免太廉價了。
一味取悅自己心情的喜好,太自欺欺人了。
李成澤走到病房門口,盯著門把手看了許久,又走開了,不能打擾醫生,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他看起來如此平靜,偶爾經過的護士完全無法看出這個人內心的波瀾起伏。
李成澤又想起剛才在慶祝會現場,他把暈過去的賀謙背起來的時候,現場爆發出一陣驚叫聲,接著很多記者圍著他和賀謙開始拍照。
因為拍照的記者圍堵了他的去路,李成澤當時差點就罵出聲來,幸虧林涵和秦一明他們把記者隔開,這才讓出了一條小道,讓他順利的離開了會場。
李成澤把賀謙塞進車裡之後,他一心想踩油門開到最快,可是他又怕因為自己太過激動會出車禍,一顆心吊在半空中不停地躁動,砰跳聲幾乎要把自己的耳膜都震破了。
走廊里傳來腳步聲,李成澤聽到有人在喚他的名字,他轉過身體,看到林榮陽朝著他奔跑過來。
林榮陽跑得氣喘吁吁地,停在李成澤前面,單手撐在牆壁上,呼吸還沒理順就開始問:“蘇瑞說你出事了,你沒事吧,哪裡受傷了?”林榮陽滿臉關切,蘇瑞跟著他後面跑過來,有點無辜地朝李成澤搖搖頭。
“我說的是成澤送人來林氏醫院了,不是說他出事了……”蘇瑞小聲辯解。
林榮陽剛才一聽到李成澤來醫院,整個人就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哪裡顧得上細聽,這回他穩住了呼吸,抓住李成澤的手臂,從對方跟前繞到身後仔細審視了一遍,發現李成澤沒出事,這才鬆了一口氣,靠著走廊旁邊的長椅坐下,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李成澤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見不得這人出一點事。
林榮陽說完這些,才記起來要問:“你送誰來醫院,為什麼要來私立醫院?”
如果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病情,直接送去公立醫院即可,他家醫院收費貴的離譜,服務態度是好沒錯,但是醫生水平並沒有比其他醫院高多少。
李成澤既然把人送到這來,那就說明這人的病情很有可能是不能向外界透露的,畢竟外面的醫院人多口雜。
偶爾也有一些染了不乾不淨的病的影視圈名人甚至政界人士會來林氏醫院就診,目的就是為了保全隱^私。
李成澤簡明扼要地說:“賀謙出了點狀況,我先把他帶過來檢查一下。”
林榮陽因為此前和賀謙喝酒吃飯一事,對賀謙的印象已經沒有往常那麼差了,於是關心地問:“什麼病啊?”
李成澤稍微皺了下眉頭,林榮陽便不由自主的聯想……那人可是賀謙啊,娛樂圈的人,私生活的混亂程度不是普通人可以想像的,該不是那種病吧……
林榮陽一臉吃驚,他小心問:“不會是那個……梅……什麼的病吧?”
李成澤聽到這話,眉頭皺的更深了,林榮陽一瞬間肯定了自己的推測,他正在心裡為賀謙覺得遺憾,但是五分鐘之後他突然醒悟過來,他想起了自己以前做的那個“夢”,在夢中,他的好朋友李成澤和賀謙似乎摟摟抱抱拉拉扯扯似乎還親嘴了。
一個響雷在林榮陽腦海內炸開,如果李成澤真的跟賀謙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林榮陽確實會覺得很震驚,但是此時震驚已經不是他應該做的了,現在排在首要位置的事情是,幫李成澤檢查一下,看看他有沒有被賀謙傳染……
林榮陽的表情在幾分鐘內變換了好幾種,一下子遺憾一下子吃驚,然後陷入絕望,他這百變的臉把旁邊的蘇瑞看的有點尷尬,這個老闆哪裡都好,就是太單純,太天真了。
李成澤搖搖頭,對林榮陽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賀謙有什麼病,等醫生出來了再說。”
醫生推開病房門走出來的時候,李成澤第一時間衝過去,在這關頭他還保持著克制與冷靜,除了鎮定,他想不出有什麼是他可以做的,他問:“醫生,我能進去看看嗎?”
醫生被突然衝過來的這個高大的身影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之後他趕緊點頭,“當然,當然可以,病人身體沒有什麼特別嚴重的問題,你記得講話小聲一點,不要影響他的情緒就行。”
李成澤謝過醫生,他走進去,特意壓低了腳步聲。
賀謙正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他在面對著李成澤時候總是有點泛紅的耳朵此時十分蒼白,李成澤有點憐愛的走過去,伸手過去摸著賀謙的臉頰。
賀謙的體溫總是很高,因為他很活躍又好動,而現在他安靜地就像一個乖小孩,現在看著賀謙一臉平靜的睡顏,如果不是因為此前看著賀謙全身僵硬摔倒,李成澤為了撲過去扶他,身上被濺了一身紅酒,現在衣領還有酒漬,李成澤幾乎要以為在慶祝會上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李成澤的手摸著賀謙的眉毛,然後是睫毛,賀謙的睫毛稍微抖了抖,李成澤只感覺心裡震顫了一下,他輕聲叫:“賀謙?”
賀謙吃力地睜開眼睛,眨了一下眼皮,又閉上了,他看到了李成澤滿臉的擔心與愧疚。
是在做夢吧,那個總是對自己一副愛理不理模樣,又有點霸道的人,怎麼可能對自己露出這樣的表情。
以前只是覺得思緒混亂,不能安靜思考,偶爾控制不住的覺得狂躁,怎麼,現在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嗎?
賀謙細聲的嘆息。
以前媽媽就跟他說過,家裡有很多壞人,那些壞人躲在衣櫥里,床底下,浴室里,每時每刻都要害她。
賀謙那時候覺得媽媽的意志力不夠堅定,如果是他,即使病到一定程度,也絕對不會出現這種幻覺。
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嗎,不過他看到的是李成澤,總比媽媽看到的那些要美好很多。
“賀謙,你嘆什麼氣?”李成澤的聲音又鑽入他耳畔。
嗯?不是幻覺嗎?
賀謙張開眼睛,他看到李成澤通紅的雙眼。
幻覺吧,這個人不會為了他流淚的。
賀謙有點不知所措地開口,“……我眼花了嗎,你在為我哭?”他的聲音有點啞。
李成澤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出來,賀謙還能問出這種問題,說明他沒事。李成澤的手抓起賀謙的手,放到自己心口,他問:“摸到了嗎?”
賀謙露出一個開心地笑:“你的心跳,有點快……”但是很暖,摸著讓人覺得很安心。
醫生在門口敲了一下門,他手裡拿著一疊檢查報告,因為林榮陽跟在他身後,他對李成澤說話的語氣十分客氣。
“李先生,我現在要跟病人說一下他的身體情況,不知道你能不能迴避一下呢?”
賀謙接口說:“沒事,就讓他聽著。”
林榮陽在後面問:“那我?”
李成澤說:“榮陽,事後我再跟你說。”
林榮陽聳聳肩,也罷,他也不是非要知道賀謙是什麼隱^疾不可……
醫生走進來,再翻閱了一下檢查結果,他在心裡組織了一下遣詞造句,力求說出來不會對病人造成心理負擔。
“賀先生,你對自己的身體情況知道多少?”
賀謙坐起來,靠著床頭,“基本情況是了解的。”
“如果我沒記錯,之前我們醫院的鐘大夫以前跟你做過檢查,他也給你發了份檢查結果,還在最後的醫生建議裡面寫了,讓你到醫院復檢,你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忘了去復檢。”
賀謙點點頭,“我記性比較差。”
醫生接著說:“我們醫院的精神科不是市里最好的,這個結果也不是百分百準確,我建議你到專門的精神心理專科醫院再做一次檢查,我先把這次檢查的結果跟你說一下,你要保持樂觀的態度,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你這個就是小問題……”
醫生的態度非常好,做了一大段鋪排之後把賀謙的身體情況說明了一遍。
李成澤聽完之後有點糊塗地問:“分離障礙會讓他突然跌倒,全身僵硬不能動彈嗎?”
醫生細心的解釋:“當然了,賀先生送進醫院的時候就是這個症狀,當時我們用外力刺激了他,但是他不能做出相應的反應,不過他的自主意識還是存在的,你有沒有注意到他眼珠子當時可以轉動,只是無法對周圍的人的聲音做出自如的答覆。”醫生又補充說:“現在我不敢隨意確診,我們還要請心理醫生和賀先生談一下你的生活處境,並且查一下賀先生的家族遺傳病史。”
賀謙突然露出一個微笑,他說:“嗯,我知道了,我會找時間到專門機構檢查一遍的,謝謝醫生。”
醫生結束了任務,離開了病房。
賀謙怔怔的看著門口,他早知道了,以前他母親經常發瘋,他看著這樣的媽媽長大,除了媽媽發病的時間,其餘時間她都是個溫柔的女人。
賀謙最怕的是自己會不會像一個瘋子一樣拿著刀亂砍人,目前看來他的情況並不是很糟。
賀謙問站在床邊的李成澤,“我發病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應該不會歪眼斜嘴流口水吧,他可不希望李成澤看到他那幅樣子。
李成澤摸著他的腦袋,“不難看,還跟平時一樣好看,就是一動不動,讓我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