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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雖然緊鎖著,但是巨大的玻璃窗外面,整個城市的夜景盡收眼底,賀錦程心想,從十幾樓跌下去,屍體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慘狀。
李成澤有點苦惱,他只能勸阻說:“賀先生你先坐下。”
賀謙附和著說:“是啊,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二哥你快坐下,眼睛周圍都是咖啡很難受吧。”
賀錦程眼見著賀謙朝自己走來,他卻絲毫不敢動彈,被賀謙的手鉗住手腕,再被他推回椅子上坐好,賀謙開始慢條斯理地幫賀錦程擦臉上的咖啡。
賀錦程分毫不敢動彈,生怕自己又會被賀謙動手摺磨。
可這回賀謙很安分地幫他擦好臉,然後低聲說:“對不起二哥,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呵……”二十多年了,每一次你做完壞事都是這麼說。
賀錦程幾近絕望。
李成澤突然覺得賀錦程有點可憐,他忍不住跟賀錦程說:“要不你把賀謙對你做過的那些事好好說一遍,如果真的是賀謙的錯,我想他會認錯並且道歉的。”
賀錦程冷笑,“我爸都管不住他,你以為你是誰?”
賀謙重新給賀錦程倒了杯咖啡,放在桌上,說:“喝吧,李成澤說的沒錯,如果真是我的錯,我會道歉的。”
賀錦程這次不敢說不,他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甜度適中,是他的口味。賀謙看著賀錦程露出滿意的眼神然後瞬間消失,他笑著說:“二哥,你喜歡放三顆糖,沒有錯吧。”
賀錦程稍微愣了一下,又聽賀謙說:“其實你以前更喜歡喝炭燒的,後來低血糖,開始往所有飲料裡面加糖,結果養成了喜歡喝微甜的飲料的習慣。”
賀錦程手指顫抖,把杯子放回桌上。
賀謙又說:“你最喜歡藍底花紋的領帶,皮鞋半年做一次保養,而且你的汽車上,那個掛墜已經掛了四年,是大姐送給你的吧。”
賀錦程聽完賀謙說的這一切,他整個人都呆住了,賀謙說的分毫不差,他露出一個自嘲的笑說:“這麼調查我,有意義嗎?”
賀謙委屈地說:“調查?不需要,你是我二哥,你所有的習慣與愛好我都知道。”
賀錦程抬頭稍微看了賀謙一眼,發現賀謙正盯著他看,他咬著牙說:“那又怎樣,你以為幹過的事我可都一清二楚的記得。”
“你說。”
賀錦程說:“你弄死過我的寵物。”
賀謙想也不想就回道:“你的鸚鵡?那是朋義乾的,我還拍了照片,如果你想要看,我回去發給你。”
賀錦程呆愣了一下,又接著說:“你高中那年,我帶女朋友回家,你跟她上床!”
賀謙說:“事實上是她想強上我,後來大姐救了我,如果你不信,可以回去問大姐。”
賀錦程又說:“每次家庭聚會你都要大出風頭,害得長輩把我當透明人。”
賀謙說:“誰說的,我就一直看著你,每年你生日我都要幫你拍一張照片。”
……
李成澤看著賀錦程的臉色,突然覺得這人有點不對勁,他用眼神示意賀謙,賀謙回他一個微笑。
賀錦程把那點陳年舊事家長里短全部都翻出來講了一遍,哭訴以前在賀謙壓迫下活的有多辛苦,於是起了壞心,想要報復賀謙。
賀謙一邊勸他二哥一邊道歉,最後他突然問出一句,“二哥,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爸出事那一天,你在國外是不是剛好考試拿了第一,因為當天大姐說要幫你準備禮物慶祝,只是我爸剛好出車禍,於是禮物的事情就擱置了。”
賀錦程點點頭說:“嗯,我聽到伯父出事的消息也很吃驚,於是就沒有問你們要禮物了。”
賀謙露出一個笑容,然後他朝賀錦程鞠了個躬,“二哥,我為我以前和今後所要做的事情向你道歉,不管我做了什麼,你一定,一定要原諒我。”
說著賀謙徑直走出辦公室,李成澤跟了上去,賀謙一直快步走著,走到電梯前停下,手指不停按著下樓鍵,一直到電梯門打開,他走進去,一直挺直的背部突然開始鬆懈,回過頭來看著李成澤,李成澤只看到賀謙兩隻通紅的眼睛。
李成澤有點明白賀謙最後問賀錦程那個問題的含義,他問:“賀錦程那天沒有參加考試?”
賀謙說:“那個時候他已經畢業了,怎麼可能會參加考試。”
賀謙的模樣看起來既興奮又壓抑,他肩膀抖著說:“是他,原來是他……怪不得他要整我,其實他只是在享受,現在還是開盤菜,我猜他以後還會有大動作的。”
李成澤想起賀錦程剛才那奇怪的眼神,賀錦程一直避重就輕,講些無關痛癢雞毛蒜皮的小事,賀錦程看起來確實是很怕賀謙動手,但是他那種恐懼和賀朋義發自內心的恐懼是兩回事。
李成澤問:“他想跟你搶星皇?”
賀謙說:“不,他想跟賀星波搶,我不過是一個絆腳石罷了。”
賀謙的眼睛還是通紅的,看不出是壓抑的痛苦還是真的在流淚,李成澤伸出手去,說:“在我懷裡待會兒。”
賀謙聽話的靠過來,雙手環抱著李成澤的脖子。
***
賀錦程到辦公室里的洗手間洗了把臉,仔細查看了自己額頭上的傷口,幸虧沒有裂開。
自己確實沒有賀謙能打,也只能這樣委曲求全了,不過賀謙也確實是個變態,打人的方式別出心裁,他很佩服自己剛才胡扯的能力,竟能把賀謙繞暈過去。
不過讓他更為意外的是,賀謙竟然知道他喜歡喝什麼,喜歡穿什麼。
如果賀謙跟朋義一樣笨就好了,太聰明的人總是讓他覺得不安心。
***
劇組搬回攝影棚已經過了兩個多月。
這段期間拍戲順利進行,只剩最後幾場就能到殺青戲了,王涌偶爾覺得寂寞,還會跟李成澤出去喝兩杯,他覺得李成澤進步很大,也為自己最初在試鏡的時候能留下李成澤而覺得欣慰。
倒是賀謙有點心不在焉的,一直不知道在忙什麼,王涌偶爾問李成澤,也只能得到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因為李成澤也不知道賀謙在忙什麼。
賀謙一改往日有事沒事就纏著他的無賴形象,除了在片場,其他人甚至秦一明也很難見到他,秦一明說賀謙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沒日沒夜的敲電腦鍵盤,有時候凌晨三點還會讓他跑腿出去買宵夜。
李成澤剛開始很享受這種無事一身輕的生活,過了兩天之後,他開始覺得無聊,後來他在拍戲的時候拉著賀謙詢問了幾句台詞以外的話,被王涌狠狠罵了一頓。
李成澤晚上剛拍完自己那場戲,卸了妝打算回去休息,經過賀謙房間的時候,他忍不住擰了擰門,門從裡面上鎖了,李成澤敲了兩下。裡面傳來聲音。
“誰?”
“我。”
不過十秒鐘,門被拉開,賀謙站在裡面,頭髮梳得光潔,整個人打扮很得體,完全沒有凌亂不堪,他把李成澤讓進去之後,又坐回自己電腦前面,偶爾抬頭對李成澤說:“再過一段時間這戲就拍完了,以我的初步預估,你的身價可以上漲30個百分點。”
“你最近在忙什麼?”
“而且你的網絡搜索詞條也在大幅度增加當中,我昨晚看了一下你的微博米分絲數目——顏米分還真多。”
“你打算怎麼做,賀錦程那事?”
“我還跟你的老闆倪音聊了一下,她說打算讓你跟羅伊合拍一部電影,面向的觀眾群體就是你們兩個的米分絲,網上已經開始罵那本還沒開始寫的劇本了。”
“賀謙。”
“你的努力沒有白費,僅僅通過一部戲就收穫了名和利,這不是所有演藝圈新人都能做到的。”
“……”
“當然,這其中也有我的功勞。”
“謙……”
“我要大膽預估,下一屆的電影新人獎項,你有很大的機會會拿到。”
賀謙還在碎碎念個不停,李成澤開始煩躁了,他走過去抓住賀謙的肩膀,把他的下巴扳起來,自己站著俯視著對方。
李成澤有些擔憂地問:“你怎麼了?”
“我?我很好啊,我過兩天還要參加一個酒會,要跟我的服裝師講一下定製西裝的事情。”賀謙一副“你怎麼了?”的表情。
李成澤低下頭去想親賀謙的唇,賀謙側了一下臉,李成澤的嘴唇從他的臉頰擦過。
賀謙把李成澤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拿開,他雙手放在自己和李成澤之間,有點困擾地說:“你是不是有點太明目張胆了,我們可是在影視城。”
“啊?”
“隔牆有耳,我們之間還是保持正常距離,不要太超過。”
“賀謙你怎麼了?”李成澤手捧著賀謙的臉,賀謙有點尷尬地轉過臉去,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
“李成澤你是不是最近拍戲太累了,我覺得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賀謙說著站起來,走到門口拉開門,擺出一副送客的模樣。
李成澤心裡窩火,恨不得當場就把賀謙按在牆上,他覺得賀謙是不是精神病發作,或者是人格分裂了,明明幾天前他還主動往自己身上靠,又摟又抱的尋求回應,怎麼和賀錦程聊完之後,整個人性情大變。
李成澤走到門口把門關上,他問:“你以前說的話都是在逗我玩?”
賀謙和李成澤四目相對,他很喜歡看李成澤的眼睛,這人的眼睛深的像一灣潭水,讓人想一探究竟,賀謙否認,“我說的話不會收回的,我以前跟你說過的所有事情都是認真的。”
“所以你現在究竟是怎麼了,有事說出來,我幫你。”
賀謙搖搖頭,“不行,你不行。”他說著又打開門把李成澤推了出去,關門前說:“我覺得我們兩人這段時間最好保持距離。”這是為了你好,我再怎麼厲害,也沒辦法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保護你。
李成澤一臉懵逼的站在門口,他看到秦一明走過來,手裡提著飯盒,看來是給賀謙送飯來了,李成澤把秦一明叫住,問:“賀謙是不是有雙重人格分裂的精神病?”
秦一明撓著頭說:“額,這我怎麼知道。”
李成澤說:“你仔細回想一下,他是不是偶爾會換個性格,比方前一秒對你很好,後一秒對你很差。”
秦一明一拍後腦勺,“那他就不是雙重人格啦,他應該有幾百個人格。”
李成澤“……”
秦一明追問:“怎麼,賀謙最近是不是不跟你走得近了?”他想,也是,李成澤再好看賀謙都該膩了,以前那些纏著賀謙的男人,最長時間不超過三天,李成澤可是被賀謙寵了整整快半年!
李成澤把秦一明推在牆上,按著問:“你老實說,賀謙最近有沒有見其他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