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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是失去主人後,驚惶無措、守在墳旁思念的大型犬。
余幸一路跑來、氣都喘不勻,也第一時間撐傘為宮冉擋去了雨水,他慢慢靠近他身邊、蹲下身,對這樣脆弱的宮冉莫名軟了聲音,他放緩了調子,“…宮冉?”
“……”
睡夢中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宮冉睫毛顫了兩下,終是沒睜開。
或許是余幸聲音太小,也或許是他做的夢太美好,根本不願醒來。
“宮冉,醒一醒,下雨了……”余幸空出只手來、輕輕碰了碰宮冉的臉,想擦掉他臉上淚痕般滴落的雨水,卻被掌心冰涼的溫度嚇了一跳,余幸一個激靈,立刻覆手蓋上他額頭,即便有雨水的沖刷,那處皮膚還是燒的火。熱。
他發燒了。
余幸蹙眉,他本以為宮冉睡成這樣是喝醉了酒,就像……兩人初見時一般,可……
難不成這傢伙在這淋了一早上的雨?
建立“包養”關係後,余幸與宮冉間的相處模式都極冷淡,前者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場殘局,乾脆繼續逃避著那些複雜的問題,而後者除了需要那張的臉做心理安慰外也根本懶得多搭理,兩人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卻一直各過各的,除了晚上睡一張床外,就沒有別的交集了。
眼前的是余幸“一手帶到大”的孩子,看宮冉頹廢成這個樣子,余幸哪還有時間考慮那麼多波折、那麼多對錯,他只剩心疼了。
“宮冉,起來了,外面冷,要睡回家睡。”
余幸多推了宮冉兩下,他才慢慢睜開眼睛,無焦距黑眸失神的盯著余幸的臉,久久沒回過神。
“還能站起來麼?身上都濕了,已經感冒了,咱們要趕緊回去才行。”
相處了兩個月,這是余幸第一次主動對宮冉開口,也是第一次說這麼多,可後者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只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臉,黑眸情緒轉變複雜,從震驚到遲疑、猶豫,再慢慢清醒。
良久,無顏色的唇才開合兩下:“你不是他,他沒回來……”
雖然面容相似,望著他的眼神幾乎一模一樣,但……宮冉早就接受了余幸的死亡,何況他已經有了一次的教訓,他再也不會把“別人”錯當成余幸了。
宮冉的聲音壓得很低,他淋了一。夜的雨,就算是男主身體也扛不住,偏偏拒絕了余幸好意、拍開了他的傘,“走開,我不需要你管。”
對喝醉又高燒的人沒脾氣,余幸只重新把傘護在他頭頂,:“雨下這麼大,這裡沒有避雨的地方,你難道要在這裡守一天麼?”
可實際上,宮冉昨天下午就在這裡了。
許是余幸刻意放輕的聲音太柔軟,宮冉忽然笑了,他手指動了動,轉過頭、深情注視著身後的墓碑:“不是每次都下雨的……”
言下之意,他每年都會在這裡守著一塊破石頭嗎?
作者有話要說:
余幸緊張的裹緊了自己小馬甲,因為冬天太冷,又多套了一圈圍脖:3
第46章
墓碑前擺著一白色花束和一個開著的外賣盒, 不過因為放了太久,余幸已經分不出外賣盒裡盛的是什麼了, 白色的麵皮和奇怪的餡肉糊成了奇怪的粥狀物。
余幸看宮冉換了個姿勢,繼續賴在墓碑旁, 並又一次有了閉眼的趨勢,立刻擰了眉。
——他現在還發著燒。
“起來, 跟我離開這。”意識迷失的宮冉沒什麼威脅力, 不知不覺中,余幸聲音嚴厲起來, “你發燒了, 不能再淋雨了,我帶你去醫院。”
疲憊睜眼,即便渾身戾氣, 病懨懨的男主也沒什麼破壞力,他朝余幸吼了一聲,“我說了不用你管!”
緩衝兩秒才能繼續,發燒的人渾渾噩噩,“…我要在這陪著他,下雨了, 會冷的……”
——死了的人怎麼可能感覺到冷?
宮冉狼狽的樣子讓余幸心疼, 也難過的要死, 他想再靠近他,可宮冉被連番觸碰後已經冷臉戒備起來、似乎余幸再往前一步就能被撕成碎片。
可即便如此,余幸也伸手了, 他想把他拉起來。
意料之中的,他果然受到了宮冉的拒絕,後者又一次拍開了他靠近的手,區別是這一次拍開的是舉傘的那隻。
本來就沒抓多穩,宮冉這一下直接打掉了余幸的傘。
拿生病的人沒辦法,對於宮冉,余幸總是特別包容。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不想發燒的人再淋著,他伸手去撿被宮冉打掉、被風吹遠的傘,卻被後者一把抓了衣角,“…你別走!”
“我……沒想離開。”
莫名被揪住,余幸剛挪開身子就被宮冉拖了回來,不過他已經用手指勾住了傘柄、剛重新撐起,還沒等他跟宮冉解釋自己剛才在幹什麼,就被人家一把摟住了腰。
即便宮冉病著又醉了,他也是男主,男主摟腰的力道極大,像是要把余幸融入他骨血里似得。
什麼啊……既不要他管他,又不要他離開,難道……宮冉是想讓自己在旁邊看他發瘋麼?
——真是自私又任性。
余幸低頭,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宮冉被淋濕的黑髮,因那傢伙的意識極不清醒,所以並未察覺。
慢慢的,余幸膽子也大了,他的手指在宮冉濕漉漉的髮絲間穿行,比起八年前,小學弟頭髮硬了些,摸起來……似乎腦袋也變大了?
嘴角彎起溫柔的弧度,其實穿越至今,余幸都不明白他對宮冉的感情與長輩對晚輩無盡的溺愛有什麼不同,也沒想好一些列事件發生後該以什麼身份或什麼關係與他相處,可有時候,包容和寵溺已經在那些年的相處中成了習慣。
所以,即便余幸是個有原則且很守底線的人,在宮冉觸碰、或者說徹底掀翻了他的底線後,他會生氣、會憤怒,可當那人遇到困難或者需要呵護的時候,他也不會吝嗇自己的溫柔。
余幸是看著宮冉長大的,而作為他的“攻略目標”,他曾給予了宮冉不同尋常的關注,對余幸來說,這個“金主渣攻”從來都特殊的存在。
至於兩個月前,宮冉對他做下的、不可饒恕的事……余幸雖感到憤怒噁心,也為此排斥、甚至恐懼他的存在,可他從來都不曾討厭過他。即便是黑化後,用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他、猜疑他,用四百萬做無恥要挾的宮冉,余幸也沒有討厭過。
“……你不該來這裡。”
腦袋埋在余幸腹部、鼻腔埋在他衣服里,宮冉聲音悶悶的,“我……跟他道歉了,認錯人的事情,我跟他道歉了,可是他沒原諒我……怎麼辦?”
那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委屈,而明明這一次,生病發燒又醉酒的,宮冉的身體狀況比上次還糟,卻能明顯區分出他不是以前的余幸……
或許,在遇見穿回來的自己之前,宮冉還有“做夢”夢見“余幸”的機會,而在他自以為認錯了人之後,害怕再犯一次錯誤,再也不敢“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