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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冉一愣,立刻不動了。
“如果我是‘余幸’、知道意外是這樣發生的,我不會恨你,你只是做了正常的反應。我想……站在他的角度,他肯定希望你好好生活。”
看宮冉保持沉默、攥緊了拳,余幸嘆道:“……八年了,人不可能一直活在過去,是你說的不再讓‘他’失望,可你現在的樣子,真的是他期望看見的麼?或者,他真的需要你為他內疚麼?”
“一直跟過去糾。纏不清又能怎樣?我想……你好好的活著,這才是他想看到的吧。”
“八年,真的夠了。”
宮冉最聽不得的別人跟他談論“余幸”,更聽不得失望二字,他習慣了被人順毛摸,可偏又不能違逆眼前人。
因為足夠相似,太多時候語氣、眼神都一樣,所以余幸說的話,宮冉願意聽,也真的能聽進去。
他愣愣看著余幸,他不知道他的余幸會不會原諒他,但那人若是知道他自暴自棄了這麼多年,一定會不滿意的厲聲批評,最後,又會捨不得的……摸摸他的頭髮。
只可惜,他的余幸不能再開口了,他說不出的話就這樣通過另一人說了出來。
宮冉沒肯定也沒否決,他只輕聲回了句謝謝。雖然兩個余幸很像,但他的理智清楚的告訴他,再相似,他們也是不同的人,相同的……是他們都很關心他,都為他著想。
看宮冉眼神慢慢變了,余幸知道他在慢慢接受,他輕咳一聲,重回主題:“既然選擇留下,我會有一些要求,希望你聽從我的意願。首先,我……不想跟你太近,也有選擇去哪的權力,希望你別再讓人跟著我。”
“好。”這些本就是他做錯了,所以宮冉無異議。
然而,這些只是首先,余幸的要求遠不止這些。
可剩下他想要的就有些過分了,但為了以後的生活,余幸繼續道:“兩個月之後,我想……保留現在的身份,還有……一套房子。”
房子是大件兒,怎麼都不便宜,他這條件還真有向金主索要的意味,可居住地和身份這兩樣,是立足於在這個世界最基本的需求。
而余幸覺得過分的條件,宮冉沒任何意見,只是聽到身份二字後,他警覺起來,畢竟余幸的身份背景是他一直在意的,正因它太空白、太神秘,才讓習慣拿捏一切的宮冉格外敏。感。
對此,余幸也理解,可他依舊沒有暴露自己的意思,只格外解釋道:“有些事,不是我不想說,是……不能說。”
“當然,如果有一天,有合適的機會,我一定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好。”
依舊隱瞞著,但公開的隱瞞莫名令人心安,宮冉答應了余幸所有的條件,末了,忽又開口:“兩個月、四百萬酬勞,暫時做我的秘書……可以嗎?”
習慣了命令的形式,這種語調相當不自然,但宮冉在努力適應:“我會跟你保持距離,但……這兩個月,總要讓我看見你吧。”
天價的工資相當不合理,可余幸定的條件讓他離他越來越遠,這讓習慣了把一切掌控在手的宮冉相當不安,他想跟余幸建立某種固定的關係。思來想去,秘書最合適,這既能維持相處的時間,又不會給對方增添困擾。
而在宮冉緊張注目下,余幸點了頭。
這一番討價還價耗時頗舊,等兩人定下詳細條例、外頭已天色大亮、到早上了。
謝絕了總裁好意,余幸一路扶牆、自己去廁所解決了生理需求,回來後臥室無人,床頭擺了熱粥。
折騰了一夜,余幸確實餓了,他倚在床頭喝光整碗小米粥,腸胃好受了不少,而宮冉在他回來後就再沒出現。
實際上,宮冉離開了兩個月、手頭積壓了許多工作,早晨有脫不開身的重要會議。為了有好的精神面貌,確認余幸身體無大礙後、他就去客廳休息了。
多年來,他一直獨居生活,家從未接納過任何客人,完全沒有準備客房的必要,所以家雖大,也只有餘幸此時占用的、一個臥室一張床而已。
一。夜未眠,宮冉躺在沙發上、闔眼卻沒多少睡意,他腦海里反反覆覆的是余幸對他說過的話。相似的話聽過多遍,但余幸的勸誡方式最讓他接受,一如八年前,某人的口吻。
沙發上翻個身,一同生活兩個月,宮冉忍不住又一次回顧起身邊人跟去世之人的種種相似之處來。實際上早在兩個月前,他恢復意識、看見他的第一眼,就有過余幸沒死、只是離開八年的荒謬想法,也做了與之相應的愚蠢舉動。
——他第一時間看了他的手心。
只可惜那裡沒有疤痕,人死不能復生,動搖的人也隨之恢復清醒、又一次接受了現實。
……
不同於沙發上輾轉難眠的宮冉,余幸獲得飽腹感後,困意再度襲來,他又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中午了。
到此,余幸徹底緩過來了。
在床上呆坐片刻才穿了鞋,而宮冉如約未監視他,去總裁衣帽間找了一圈,也終於找到了康婧給他的風衣。
廚房留有熱粥,粥碗附近放了他該吃的消炎藥。看到這些,余幸心情複雜,可他沒跟自己身體過不去,腸胃炎什麼的,不論算大病還是小災,那種難受的滋味他都不想再經歷一次。
而吃完飯、喝過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
獨居的人,房間再大、浴室也只有一間,而浴室里,理所當然的,余幸又看見了跟他家配置完全相同的洗浴用品。
把回憶中的點滴都放進自己生活、跟它們融在一起,就這樣活著,能走出過去、重新開始才怪。
不得不感嘆宮冉某些方面有頑強的記憶力,余幸掂了掂某瓶洗髮水的剩餘量,雖然浪費,但他仍打算全部丟掉。
可好像宮冉跟他家的洗浴用品心有靈犀似得,余幸正收拾“垃圾”,總裁就回來了。
聽見解鎖推門的聲音,背著物件主人扔東西的余幸莫名心慌,不過他很快恢復鎮定,轉頭就撞上一路找來的、宮冉的視線,循聲而來的人看見垃圾袋裡裝著的洗浴品,眉頭擰的能夾死蚊子。
“你要做什麼?”
看有人在動“跟余幸有關聯的東西”,宮總裁明顯不高興了,說話的聲音都抬高了八度,衝過去就要搶余幸手裡的黑色垃圾袋。
袋子裡才扔了兩瓶洗髮露,並不沉,余幸躲開那人的手,也板起了臉。
他用眼神向宮冉警示,提醒他答應過的“聽從他意願”,可一牽連“余幸”,宮冉哪還有理智?他什麼都顧不上了,就算被瞪也沒收手的意思,他的視線牢牢黏在袋子裡的沐浴用品上。
宮冉比余幸高大半個頭,手也比他長,加上主角光環作祟,他很快抓住了垃圾袋,而拿到的它的第一反應就是往回搶,可余幸偏不放,兩方一爭,塑膠袋立刻被扯出洞來。
余幸瞪眼、厲聲:“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