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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清楚玉輕的記憶已到了能自動復原的階段,他又怎會在陶夢衣被預初帶到九幽後毫無作為?竹弦想阻止,但一旦陶夢衣感受到那些記憶,如何能忍住不回來找個答案呢?
陶夢衣如同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
她再次後退,幾乎是垂死掙扎:“我現在很確定自己是桃花妖!”
玄臨居然點了頭:“自然。她的記憶只是復原了,還未植入你的元神。”
已經復原了……
陶夢衣心中一沉,指尖在袖中捏了一個訣便要遁走,不料袖中白光只閃現一剎便徹底消失。她心底發寒,緩緩抬頭,見玄臨眉目淡然:“小妖,你走不掉。”
絕望襲來,陶夢衣無力地鬆開指尖,內心幾乎要崩潰了:“玄臨大人,玉輕殿下她已經不在了!妖也有生死,您就不能放下嗎?!何況……”她竭力克制住心中畏懼,咬牙繼續,“何況您不是在去崑崙時就已經和玉輕殿下斷絕師徒關係了嗎?!”
她心想著當初若非玄臨一聲不吭遠赴崑崙,玉輕又怎麼會為了追上他獨自離開青丘,並在被玄臨逐回時偶遇預初,乃至牽出後來種種?
只是……這些可能刺激到玄臨的話還是不說為妙。
聞言,玄臨輕挑眉,反問:“那你可知,我為何要和她斷絕師徒關係?”
……
神識散入三千界,卻始終感應不到熟悉的氣息。
當竹弦再次睜開眼時,本來就蒼白的臉色隱隱透出蒼青。預初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了結果大抵不妙,雖然心中對於竹弦、陶夢衣乃至玄臨三者之間的關係感到越發困惑,此刻卻也不敢探究,只謹慎問道:“仙君,找不到陶姑娘所在嗎?”
竹弦盤坐著不動,仿佛入定,半晌後,方才低低開口:“你隨我走一趟青丘罷。”
青丘?
預初一愣,反應過來——如果陶夢衣此刻身在青丘,因青丘結界之故,竹弦確實探索不到她的氣息。
但……且不論為何竹弦會做出如此判斷,他們若想進入青丘,首先——“可在下與仙君的本源皆不是青丘,若要進去,恐怕不得不驚動狐帝了。”
而預初隱約覺察,竹弦和玄臨似乎都不願意讓陶夢衣的存在被更多方勢力知曉。
“不必。”竹弦抿了抿唇,緩緩站起,看著預初,“你帶我進去便可。”
預初怔住:“我?”
“你是憑聚魂珠之力而復生的魂魄。”竹弦只說了這一句便不打算再多做解釋,有些疲乏地扣住預初的手腕,言簡意賅,“不能再拖了。你現在能施展鬼使御空術嗎?”
“能。”預初壓下心中疑問,點頭。
竹弦似乎是鬆了口氣,道:“辛苦你了。”
……
碧空如洗,木棉花開灼灼妖艷,而妖艷的花叢中一襲紅衣的少女正在等待,眉心火焰紋路紅艷欲滴。
黃羽的雲雀合翅棲在枝頭,嗔黑的眸子裡有流光滑過。
“阿芸,她就要回來了。”少女輕聲呢喃,不知是歡喜還是惆悵。雲雀年紀尚輕,對當年之事一概不知,聽她此言,但沉默不語。
少女忽而輕嘆:“這幾百年中我常常在想,要是她還能回來那該多好。可現在,我好像有點怕了……”
雲雀偏頭看她,眼中明晃晃透著不解。
少女輕笑一聲,抓過置於枝上的桃花酒又飲一口,五指扣緊了酒罈子重重仰躺在樹枝上,像從天空飛落的紅色雲霞。
要是當年……未曾衝動……就好了……
她如是想著,翻了個身,要壓下將將浮出水面的苦澀,但目光不經意地一瞥,神色瞬間冷了。
青丘界門處,一黑一紫兩個身影竟過了界門。
怒火倏地著了。珠琅冷冷一笑,手腕一振猛地用力將酒罈對準那二者砸了過去,同時足尖一點樹枝,電射而出。
一切不過電光火石間,等雲雀反應過來時,那個脾氣火爆的赤狐小殿下已經衝上去了……
沖了上去,直接攔在剛踏入青丘的竹弦和預初面前。
“不知寒竹上仙再度造訪青丘,有何貴幹呢?”珠琅的手按在腰間長鞭上,微揚的唇角仿若刀鋒冷銳
這廂,預初驚詫未平,竹弦眸色微深,卻是溫聲開口:“殿下何必明知故問?。”
珠琅面色一凝,隨即挑眉:“寒竹上仙這是何意?本殿聽不懂。”
然而,竹弦面色平靜著置若罔聞:“如果殿下不是來引路的,還請不要擋路。”聞言,珠琅的臉色有些難看:“你好大的口氣!”竹弦緩緩抬起玉簫,眸色微冷:“請殿下讓開。”珠琅同樣甩出長鞭,眉間溢出煞氣:“你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預初全然不知事態為何一下子發展到劍拔弩張的地步,越聽越覺得他們像是誤會了什麼,忙開口打斷:“等等!珠琅殿下,我們只是來找陶姑娘……”“什麼陶姑娘?”珠琅拔高了聲音,“本殿一直守在這裡,沒見到什麼陶姑娘!”“在下失言,她現在已經是……”
“不必再說了。”竹弦垂眼。
還沒出口的話就這樣被卡住,預初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他看著竹弦,想要得到一個答案:“仙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竹弦沒有回答,倒是珠琅微微一怔,才意識到了什麼:“你居然不知道?”
她以為他在拂靈洞時突然出手幫竹弦帶走了陶夢衣便必然知道了事實……
預初皺眉看她:“知道什麼?”
珠琅不假思索:“你難道不知道她……”不料,話沒說完,竹弦眼神一變,猝然出手,抬掌間內勁磅礴襲至,強行打斷了她即將出口的後半句。
珠琅倉促躲閃,險險站定,視線掃過一臉茫然的預初和面無表情的竹弦,恍然間明白了什麼,忍不住笑了:“沒想到……你居然什麼都不知道!寒竹上仙,你此舉有些冒險了啊……”
竹弦指掌間握緊了雲白色玉簫,骨節處色與簫同,聲音越發冷:“殿下再不讓開,本座只好得罪了。”
“收起你的虛偽吧!”珠琅輕蔑一笑,“寒竹上仙何曾將我青丘放在眼中了?”
聞言,竹弦只是靜靜抬頭看了看天,淡淡問:“殿下這是決意拖住我了?”
“是啊,我就是要拖住你。”珠琅面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可是,寒竹上仙啊,你旁邊明明還有個鬼差,你為什麼不把我交給他來對付呢?”
“你在怕什麼呢?”
竹弦沉默,而預初的眉越皺越緊。
短暫寂靜後,竹弦開口:“得罪了。”話音未落,身影已掠了出去。
珠琅一直緊盯著他,早有防備,見他攻開,冷笑一聲,隨即握著長鞭迎面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