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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長頭道:“既然如此,眾位請隨我來。”
他臨走時還回頭叮囑幾個值守兵丁要好生防備,便牽起黃翎羽和慕容泊涯的那匹馬,將一行人往中軍帳圍子附近引。這時候四周已經有喝得心血沸騰的士兵回來,高歌的聲音、打鬧的聲音不絕於耳。
黃翎羽忽然問:“你棄了宮廷畫師的職位,進來兩個月,就混得個伍長的職位,有沒有覺得後悔?”
慕容泊涯有些驚奇,繼而就釋然了,心中也是慶幸,黃翎羽的自保能力看來很強,部署都能滲透到這裡來。
前面那伍長頭也不回地,說:“樹大招風,豬肥挨宰,我不過是從小兵做起,被訓了半月上戰場,拼殺兩場升了伍長,經過這一仗,大約還能升成‘百副’。”
“百副?”
“百人長的副手。”伍長淡淡地陳述,根本對升職不感興趣,補充一句,“本來是想到戰線上找素材的,沒想到都是腿毛成團的泥腳漢,真無聊。”
“以後這裡沒什麼好呆的了,你回我身邊來,讓其他人負責這裡。”
“好的。”伍長回答。
梁小小聽“伍長”被黃翎羽免了職,才騎馬靠上來,說道:“你不是進來做醫官的麼?怎麼變成伍長了。”
“看吧,這就是你窩在後方的壞處——孤陋寡聞。金老謀覺得把醫官用其他方法來編制很麻煩,就全部都是按照戰鬥隊伍的編制配屬了。我底下管理的都是醫官,伍長的地位相當於普通戰隊的百人長。”
“切,就你臭美吧。”
慕容熾焰的注意力被一番話吸引過來,好奇地問:“你們認識?”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高莞同學啊。”梁小小,同是特工班的,高莞擅長繪畫,所以曾在白龐的指導下精研人體解剖之術,入了醫官的隊伍料理些皮肉之傷也不在話下。
“不過你怎麼認出我們來的?”李慡問。
“就你那西北口音,一開口話都穿幫了。以後讓梁小小來對口令。”
“你就是那個高…”慕容泊涯咽下了“丸”的發音,換上崇敬的神情,“我曾得拜讀大人的《九陽圖錄》,深感拜服,對其中那個九人連環式的操作方式有些疑問,什麼時候想請大人賜教。”
“《九陽圖錄》?”高莞眼睛亮了亮,回頭嚮慕容泊涯上下打量,因為易容的關係沒得見到真顏,略感失望。但是還是狐疑地仔細觀察,果見慕容泊涯一隻手還攬在黃翎羽的腰上,便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那本《九陽圖錄》,是我專為黃大繪製的那種圖,既然你能得見,想來和黃大的關係匪淺。賜教不敢當,只能是互相贈廣見聞了,只要閣下願意,在下隨時隨地恭候大駕。”
慕容熾焰聽到此處,瞪大了一雙眼睛,不悅地插入:“那本圖錄我也看過。”
高莞驚異之極,暗自道:“想不到黃大有玩三劈的愛好,我原本以為黃大挺正經的,莫不成是看走了眼。”
黃翎羽倒抽涼氣,瞪向熾焰:“你什麼時候看的。”
“我是你‘夫人’,平時自然要替你打掃營帳。就是那時候看到的。”
聽到此處,李慡岳徽等男人都暗笑,原來黃大也有這方面的需求,以至於連行軍都要帶上黃書解渴。
高莞看那黃大所謂的“夫人”,只見骨骼勻稱,四肢修長,因長發厚密無法紮成書生髻,就松鬆散散地斜綰成一團,垂了發尾下來。雖然不知道真實相貌如何,但憑他“閱屍無數”的經驗,斷定絕不會低於中下之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要記在腦中,以作來日繪製春宮圖之參考。
“前面就是‘金老謀’的住地,”他說,“防衛雖然更加鬆散,但高人不少,大家能不說話都不說話。要說也用隱語。”
“嗯,知道了。”
◇◆◇
更鼓敲過三響,正是夜深的時候,防務換班,眾將也意猶未盡地各自回帳。閻非璜負手站在帳前,看那兵卒收拾歡慶過後的滿地狼藉。
金王爺來到他背後,站在璀璨營火之外,微有好奇地駐足觀看。“看什麼?”
“沒什麼,不過是酒終人散……”閻非璜久久感嘆,而後垂下頭自失地搖搖,轉身走了,獨留金王爺一人在當地好奇他有什麼好感嘆的。
閻非璜回到自己營帳附近,發現較之以往有些許不同。營地里安安靜靜,沒有歡慶的聲音,而且圍子裡還多了十數匹不知打哪裡來的馬匹。
他心中凜然,掏出一枚解毒丹運氣服了,三步並作兩步,飛身進入圍子裡。這時終於發現不論是崗哨還是親衛,都東倒西歪。一眼看上去像是喝多了,但閻非璜知道他們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身後傳來人的氣息。閻非璜拉下臉,沉聲道:“不知今日何方貴客光臨鄙處。”
慕容泊涯和慕容熾焰一左一右出現在他前方,泊涯躬身道:“閻老師,很久不見。”
閻非璜幾乎要倒退數步,好在及時穩住身子,但額上已經滲出汗來。
泊涯卻道:“早也是一刀,晚也是一刀,你不來見我所以我就過來找你——這是那個人的原話,閻老師見還是不見,此時已經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
閻非璜心念電轉下,積蓄內力就想拔足狂奔,哪知道泊涯又先發制人地說:“你若是不見他,這裡的人全部都沒活路。”
秋弱水披散長發,她此時已經解開補丁披風,恢復了暗黑系的打扮,手舞長蛇站了出來。
閻非璜還在抵死逞強地辯解:“不可能,他不是這種人。”
“‘通讀史書且深得要領的人,是最陰險狠毒的人’——這也是老師的原話。”秋弱水陰森森地,“老師既然能容忍我飼養此等毒物,也絕非心慈手軟的人物。你若是不想部下做我毒物的飼料,就進去見他。”說完,揭開一頂帳篷的帘子,那恰好正是閻非璜所居住的。
第173章 隔世一面
閻非璜躲人躲得慣了,到了此時禍事找上門來,也習慣性地要當鴕鳥。便欲圖倚老賣老地掉頭就走。反正自己部下都是被黃翎羽暫時扣著,諒來也不會有什麼性命之憂。
可是就在他主意已定並且信心滿滿之時,帳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說道:“既然都回來了,還磨磨蹭蹭的做什麼。傻愣著不進來,難道站在外面上還能掉下餡餅給你麼。”
這聲音雖然是陌生的,可那又是不耐又是不屑的語氣卻很是熟悉。
閻非璜只覺得背後一片寒氣籠罩,頭上烏雲罩頂,頭皮也觸電似的發麻——對頭終於找上門來了。
“你當我真不會對你手下做什麼事來麼。李慡,把那兩個人推出來。”
“是。”已經洗乾淨臉的李慡和梁小小齊聲答應,興致勃勃地將琴瑟和琵琶推出來。
這兩個小輩剛才憑著假扮琴瑟、琵琶的面容,順利地混入閻非璜的營地圍子,還引來好友們的歡迎,於是岳徽與秋弱水這兩大迷藥能手就順手將一干人等全部放倒。
閻非璜再看眼前,只見被推出來的並不是自己認識的人,正皺了眉。李慡啊地叫了聲,然後不好意思地說:“我們忘記了他們臉上還有一層粉……”
慕容泊涯兩步上前,將一瓶藥水遞給李慡,又對閻非璜說道:“閻老師,這上粉之術還是你以前教我的,不會認不得吧。”
等那兩人面貌露出,閻非璜驚疑不定地問:“你們…真是…”
琴瑟和琵琶較之離開時要消瘦許多——尤其是琵琶,臉泛菜色,兩眼下生出濃重的眼袋。兩個俘虜相對無言,相互看各自的慘狀,又抬頭去望閻非璜,然後垂頭不做掙扎,一派心碎欲死的模樣。
閻非璜斷斷想不到自己手下竟然遭此毒手,這兩人都是他精心培養出來的,在眾多親衛中也是出類拔萃的,普通刑罰也是等閒視之,甚至囚具還沒上身就能掙脫出圍困。
他只覺得胸口冒出一團火氣,義憤填膺,想也不想地沖帳篷里大聲道:“黃翎羽!你不要太囂張,枉你還接受過幾年正規教育,怎麼能拿這種卑鄙刑罰來對待活生生的人!”
琴瑟和琵琶聽他這麼說,就算還在李慡和梁小小的控制下,也嗚嗚作聲左右搖頭,不知道是想說“慘無人道”,還是想說“和你想像的不是一回事”。
黃翎羽悠閒無比地坐在帳篷的黑暗處,說:“是啊,卑鄙刑罰……別看你那親愛的琴瑟和琵琶人模人樣,其實卵蛋都被割了。你也知道咱們的慕容熾焰對如何割除卵蛋有著深入的研究,小心我一個不慡,讓他把你這群手下全部弄成不能人道的無性人,也好為南韓的計劃生育做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