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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都知道茲事體大,不可讓外面人知道被窩裡睡著兩人。於是黃翎羽維持著身體緊繃不動的狀態,手上不斷加力。而慕容泊涯又不敢用內力去欺壓弱小,只能死死撐著和他在被子下暗自較勁。

    好在瘦子對自己的迷藥極具信心,周扒皮又專注於尋找。

    周扒皮此時又說:“不過我看那小閹人應該也不會是會武功的,大概三皇子把他帶回來只是個巧合。”

    “你倒知道他不會武功,是個人就會裝白丁。”

    “那日他頭回進書庫,我跟在後面偷偷看了,剛進去就連打了幾串噴嚏。若是會武的被那多灰塵撲了,第一反應就是屏息吧,這是習慣,裝也裝不了。”

    黃翎羽聽著暗自點頭,感覺慕容泊涯老實了許多,便慢慢鬆了手。

    ——黑木黑木(註:擬聲詞,見“忍著亂太郎”里那條黑木老狗的笑聲),周扒皮也想不到自己的說話被人光明正大地旁聽了去吧。原本肯定是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偏偏被人抓現行,這不正是“捉jian在床”的典型嗎?黑木黑木黑木……

    只可惜到這裡,黃翎羽忽然想起一事。他和慕容泊涯這狀況,若是被外面那兩人看見,更是“捉jian在床”的典例啊。

    這麼一想,原本並無自覺地感覺越發強烈起來。兩人這姿勢,緊緊地貼伏摟抱在一起,緊密得能夠清楚地觸摸到慕容泊涯衣下堅實的軀體。大概是為了不被人發現,今日他身上什麼薰香的氣味也沒留。但越是這樣,越是容易讓人把感官都集中到觸覺上。

    ——嘔!天哪黃翎羽,你沒事幹嘛幻想他的裸體?噁心到自己了吧。雖然應該是不錯……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會產生這種幻視的自己很錯亂。

    對慕容泊涯而言,已經很少有人能值得他如此懷念,但是那個人的印記是永遠也無法消除的。那個人亦師亦友,雖然現在已經遠別,但是他的音容樣貌卻沒有消逝。

    『不到完全陌生的世界去,你就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做孤獨……』那個大叔曾這麼說,聲音很低沉,與其說是對慕容泊涯的訓誡,更像是對自己的自語。

    慕容泊涯那時候還很小,很少從別人臉上見到這樣的神情,周邊的人待他更多是疏遠和敬畏,而那個叫做閻非璜的侍衛,根本不像是侍衛,那時候臉上的神情像在懺悔,更多的是深沉地懷念。他捧著那本叫做顧影集的書冊,就這麼發了一個下午的呆。

    慕容泊涯睜開眼睛時,黑夜已經過去,清晨的陽光已經從洞開的大門穿透進來,斜斜地照在近門的一個人身上。

    對方靜靜地站著,手裡捧著一本書,低垂的側臉因為散落的長髮而看不分明,但是似乎能聽得到清澈的陽光灑落在他長發上那種安安靜靜的沙沙聲,因為每一根髮絲都透過了陽光的暗紅,身影的邊線還泛著金黃的微光。

    過了大概有一陣子,那人已經翻過去了幾頁,慕容泊涯這才驚醒,猛地坐了起來。但立時的,就被一陣頭暈目眩給擊跨倒回了床上。

    他大睜眼睛看向天頂,一下子昏暗下來的視野里,還有幾點亂鬨鬨的螢光滿天亂飛。

    ——『你這,哈哈真少見,小小年紀就這麼嚴重的低血壓。』

    飛舞的金星中,似乎又見到那個鬍子拉碴的閻非璜伸出厚重的手掌,用力地把賴在床上的他的頭髮揉成一團雜糙。

    慕容泊涯掙出一隻手臂,重重地壓在自己額頭上閉上了眼。

    門邊正翻著書的人也抬起了頭,因他這一番舉動走了過來,站在被鋪邊上俯視,衣服的沙沙聲響後,蹲在了他的身旁。

    “一驚一乍的,噩夢?”是黃翎羽的聲音。

    噩夢?算是吧。慕容泊涯想道,就算夢見了,那位大人也只是個早已不存在了的人而已。

    “非也非也。”他終于振作起精神答道,“一早起來就看到了夢幻般的身影,回過神時卻發現竟然是你,由於這個差距過甚,所以現在正墜入痛苦的失落中。”大概是每一次和黃翎羽相處,逗口都成了習慣,以至於完全不經思索,一連串夾諷帶刺的言語就自然而然地吐了出來。

    第27章 逝者非璜

    “能讓堂堂三皇子品嘗到夢想破滅,就算僅僅是一瞬之間,小的也感到萬分榮幸!”吐出了忠誠心至上言論的人,卻用“鐵砂掌”對慕容泊涯施展了神罰。

    “別,別搖……”慕容泊涯趕緊扣住了他的手腕,因為一陣眩暈皺起了眉。

    “你…”黃翎羽看他難得露出了示弱之色,也難得地陷入了疑惑,過了片刻見他鬆開了眉頭。

    “你難不成有低血壓?”黃翎羽剛問出口,就立刻十分懊惱地自言自語了些什麼“雞同鴨講”的詞句,然後又振作起精神重新問道,“早起都覺得頭暈目眩兩眼無神四肢冰涼?”

    然而慕容泊涯早已被他先一句話鎮住了,彈身坐起,重重握緊了黃翎羽得手腕: “你說低血壓,血壓是什麼?又怎麼會低了?”

    他之所以如此震驚,是因為曾經從一位長輩的嘴裡也聽見了這樣的話。那個人終其一生,都在等待著尋找著另一個人的到來,他等待著一個名叫“黃翎羽”的人的到來。直到許多年以後,那個人失望了,肖清玉與慕容泊涯也以為無望了,甚至將這件事埋藏在記憶的角落裡,不再當一回事。

    這是巧合?還是什麼?

    “總之呢…唔,要用言語表達是什麼就有些困難了,具體來說就是一種美味的水鴨,但是叫什麼名我忘了,因為吃多了容易敗血,所以我才叫它低血鴨。當然了,由於十分少見,所以我也只吃過一次。”黃翎羽面不改色地為那個這世代不存在的單詞作了十分中規中矩的解釋,見慕容泊涯不再追問,暗自在心底抹了一把汗。

    慕容泊涯低垂著頭,聽著黃翎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完一番謊言就要走,終於下定了決心。

    肖清玉十分擔心他有時候會憑著衝動做事。但是他知道,只有涉及那個人的事情才會讓他猶如中邪一般的追尋。不論是追隨在被那人教導過的二皇兄的身邊,還是將顧影上的一些圖案繪製在廊道上。

    『千年一賢哲的傳說,大概有謬誤。每一個世代,應該都會自那邊先後過來兩人。五千年前因為某一人熱衷戰火燒灼遍野,另一人制止了他,與萬民將荒蕪的土地種植上作物,才出現了農墾氏的傳說。四千年前因為某一人的亂世,另一人統領天下軍馬討伐,才有了宗國氏的傳說。而千年前,大概是聶憐的希望,梅若影才在數十年或者幾年後來到這裡。其他那些人,不知道是否也有著什麼樣的關係呢?』

    『人生在世,就算自己不願意,也總要做幾件後悔終身的事。我並不打算活多久,唯一擔心的是……你替我給……』

    “黃翎羽,你把牆角的梅瓶搬過來。”慕容泊涯道,“都搬過來。”

    當今燕王在位第二十二年,慕容泊涯還是五歲的孩童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了那個被同伴們帶著畏怖與懼意稱為閻王刀的男子,大概是由於這個綽號過於有名,反而使他真正的名字逐漸被人淡忘,而就算這個有名的綽號,最先也是他自己叫起來的。

    就連那人的本名閻非璜,也是透著幾分對這世間的敵意。

    閻非璜似乎是母親顏妃的同鄉,也隨著一起入了宮。暗中不時進行一些排除妨礙的活動。慕容泊涯曾經偶然性地見過正在進行殺戮的他。近乎堅硬的無情視線,確保無聲無息的殺人手段,即使刀劍上染滿了因毒藥而迅速腐臭的污血,也能毫不在意地抹拭在屍身上的那種冷漠。

    他很少提到自己的事情,對外人更是冰冷默然。取而代之的,他對孩子非常的親近,將慕容泊涯,還有那時常常到雪顏園玩耍的慕容楠槿,都視為自己的子侄。

    他教導了兩人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無飯,何不食肉糜”的笨皇帝,比如外面的男子粗俗的罵人方式,還有那時候……

    慕容泊涯輕輕地撫摸著半人高的梅瓶,記憶和現實他還是分得很清楚的,但是卻不願意像其他人那樣將一切都埋藏進記憶。

    閻非璜隱藏在拒絕態度下的那種深刻的悲哀,也許只有他注意到了,就連慕容楠槿也只是一知半解。

    慕容泊涯即將十歲的時候,又一次悄悄地和閻非璜出了宮。那時在宮城近郊的哪個街道上正舉辦廟會,人潮洶湧,慕容泊涯緊緊地貼在他身邊往裡擠。因為這個至近的距離,越發體會到他的高大。和別的帶著孩子的年輕父母不一樣,閻非璜甚至沒有允許與他牽手,但是總能及時照顧到幾乎被人群沖走的慕容泊涯。

    直到擠到了街道中央,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使得這次廟會比任何時候都要人多。被不知是哪個府上的壯丁圍了一圈,中間的空地上跪著一個披散了頭髮的青年。家族的長老宣讀著罪狀,圍觀的群人情緒激奮,伸長了脖子都往裡看,也有大聲吼叫著不要臉的,往裡面投擲在廟會上買到的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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