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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魑魅驚覺他的動搖,思及此人是塌下來都能大笑以對的,竟不知究竟什麼事情讓他變色至此,於是也大驚失色,問:“閻兄,你這是怎麼了?”

    閻非璜指著他們身上的衣服,顫抖著聲音問:“你們,你們執行任務時,都是穿這一身麼?”

    兩人奇怪極了,但還是由魑魅答道:“正是,閻兄以前曾經過,夜間穿黑衣當然易於隱蔽藏身,但若是白就顯然不適用。閻兄還曾說,如果是在叢林間埋伏潛藏,要用綠色至深褐的布塊fèng起補丁,我們四兄弟試了下效果,果然不錯,於是就這麼穿用了!”說完,他又不好意思地搔起後腦勺,“當然,由於穿起來別人都覺得十分奇怪,所以我們一般也不會穿回營地里,在外面就換回軍服了。只是這次回來得急一些,沒來得及換……”

    再看閻非璜時,他已經一隻手撫著胃部,滿臉慘白,訥訥地念道:“慘了……”

    第159章 一紙詔書

    到這時,閻非璜也不禁恨恨起來,為什麼黃翎羽偏偏是與他同一時代過來的。這個死人若是什麼也不懂該多好,如此一來,他在背後弄些什麼手段,也不會被發覺。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只期盼黃翎羽那邊千萬不要發生什麼事情才好,否則琴瑟、琵琶兩人一旦在黃翎羽面前露面……正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迷彩這種在這時算是十分先進的隱蔽色,到了黃翎羽面前則只會成為暴露身份的最大標識。

    腦袋中忽然雷光一閃,閻非璜不禁握緊了雙拳,平靜了片刻才問:“你們在外面如何稱呼自己?”

    魑魅與魍魎兩人互相對視,總覺得今日的閻老大沒了往日的冷靜,顯得十分激動,魑魅說道:“當然是用閻兄給起的名字,他叫王亮,我叫王蚩寐。”

    閻非璜晃了晃,幾乎站不住的樣子,又問:“難道琴瑟和琵琶兩兄弟在外面也叫做‘秦色’和‘秦枇杷’!”

    “這是自然,閻兄不是說麼,我們平時聽慣了自己的名字,出去執行任務若是換了假名,別人叫喚的時候,自己反而反應不過來,往往容易暴露自己是細作的身份。所以我們在自己人營地里用的是假名,到外面才用真名。”

    “啊呀……”閻非璜牙疼似的冷冷地吸了一口長氣,數步衝出營帳,往鷹捨去修書讓那兩兄弟好自為之,見信即刻改名換衣。  

    他才走不久,又一個人急匆匆地闖了進來。本來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魑魅、魍魎兄弟,見到此人也趕緊放下碗筷,起身恭迎。原來此人正是黑羽旗王爺金杯爾丹寧。

    只見他身穿戰甲,風塵僕僕,一副剛從前線退下的樣子。兩兄弟暗自想,閻兄謀士當得威風,打仗自有人在前面衝殺,他只用在後軍出謀劃策就行了。

    金王爺手中還抓著一卷錦黃色的布帛,看那色澤質地,居然還是詔書的樣子。魑魅、魍魎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什麼緊要詔書下來,讓金王爺都失態了。

    金倍爾丹寧也是認得閻非璜的幾個得力護衛,見到這兩人,打了招呼,只是臉上疏無歡欣之色,沉重難禁。兩護衛噤聲閉嘴退到角落侍立,等待閻非璜回來。

    大約頓飯時間後,總算要等的人等到了。閻非璜卷開帳簾,滿臉疲憊之色,仿佛打了一場激烈的戰爭,瞬間蒼老了數歲。他頹然地坐到金王爺對面,找了茶壺茶杯自斟自飲。金王爺看他如此不對勁,一時間也沒敢發話。

    大約整壺茶水都喝去大半,閻非璜才長長地吐了口氣,自言自語:“這世上也沒有過不去的檻,他若要知道就知道吧。反正盡人事,聽命。”

    金王爺越聽越是糊塗,終於打斷他沉溺在自己世界中的思緒,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問:“你到底是怎麼了?我這裡的大事情都沒解決,你倒傷春悲秋起來了。”  

    閻非璜不願外人知道自己的隱秘事情,打起精神,答道:“不過有身體不適罷了,你那裡又拿到些什麼大的事情?”

    金王爺拿出詔書,隨意在桌子上鋪開:“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閻非璜仔細看時,看到的竟是小皇帝命他們調兵西南,援助白羽旗的詔令!

    “什麼!”他拍案而起。

    “這不是遲早的事情麼?雖白狼王和我們意見總是不和,但畢竟也是南韓一大肱骨之臣。”

    閻非璜離案來回踱步:“竟然麼快就淪落到不得不讓們前去營救的境地,白狼王,還真是能幹啊!”

    “怎麼看?”

    閻非璜簡直是毛骨悚然,兩個護衛身上有可能出疵漏就罷了,連他自己也要去面對黃翎羽了嗎!他走了幾步,停下,轉頭對金王爺惡狠狠的說道:“這不關我的事,詔書是給你的,也是你接的。我只有一句忠告給你,遇上南王軍,你沒有勝算。”

    “你竟不和我同去?”金王爺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兩圈,道,“莫非你是怕自己勝不了陸稔斝?”  

    “和陸稔斝之爭,我是尚有勝算。問題是我跟他爭個什麼。”

    金王爺蹙眉道:“這個問題我已經注意很久了。非璜,你平時都是雷厲風行的,決定了的目標是雷打不動,誰也不能勸阻得了你,從來也沒見你怕過誰,唯獨遇到某些個別的人就會亂了陣腳。先是黃翎羽的事,後是陸稔斝的事。非璜,你要是有什麼煩惱,難道不能和我說說看麼?”

    閻非璜搖搖頭,道:“你若是不想跟我一拍兩散,救助白羽旗的事情只有一個字——拖,能拖多久拖多久。”

    金王爺遲疑地沉吟許久,終於道:“我本來也不願意幫他,自然會藉口戰事吃緊走不開身而不去。但是非璜,你心中若是有什麼疙瘩,最好早些解決。畢竟這個戰場並不大,什麼時候遇到黃翎羽和陸稔斝也是不定的事。我希望你能確定自己能夠應付那兩個人的手段。”

    說完,雖然還是帶著些許疑慮,金王爺還是離開了,打心底里,他其實是相信閻非璜的果決的。到最後,閻非璜一定會幫自己,因為他們的目標都一樣,統一天下,治理民間。

    ◇◆◇  

    從六歲起,生活似乎就在摸爬滾打中進行,身上少有完好的時候,總是青腫連片。但是燦姨很好,從沒讓他出過血,而且每次摔打完後,燦姨會默默地摟著他,給他最溫柔的懷抱。

    他第一次殺人是在八歲。

    滿滿地的血紅從那個奴僕的脖子中噴濺出來,灑得他全身上下都是滾燙的液體。那時候還是黑髮的莫燦就站在他的身後,慈愛地微笑,驕傲地說“做得很好。”

    那個人被斷了頭顱,死得很快,幾乎算是沒有掙扎。比起他那會兒挨莫燦的鞭子打得滿地打滾要強多了,於是他就想,“最不痛苦的死法應該就是出血的死法了吧?以前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真的好痛。”後來他選擇了鋒銳無比的烏金弦作為傍身的武器。

    十二歲那年,他被暗殺者的劍狠狠劃了一道,殷紅的鮮血滾滾的涌了出來。剛開始只是覺得劍刃的冰冷和金屬的酸澀,後來感到灼熱一般,最後漸漸感到疼痛——而且越來越痛。

    那人最終沒有活著回去,莫燦發瘋似的把他卸成數塊。可是他還是哭了出來,他問莫燦:“以前被我殺的人,是不是也會這麼痛?”  

    “不痛不痛,熾焰乖乖的聽話,他們不會覺得痛。因為是熾焰下的手,所以他們是不會覺得痛的——熾焰你是最特別的孩子,所以他們不會感到疼痛。”

    “那為什麼我會覺得痛?出血受傷竟然會麼痛?”

    “因為下手的是別人啊。”

    “我割別人別人不會痛,我自己割自己也不會痛嗎?”

    “熾焰是最特別的孩子,他們不會痛,但是你會痛。熾焰要乖乖的聽話,燦姨永遠在你身邊!”

    燦姨永遠在你身邊……那個白頭髮的女人揮舞著雙爪,狠狠抓了住他的膝蓋,深深地摳了進去,銳利、冰冷、疼痛……

    慕容熾焰安安靜靜的醒來,他是鵬組的月鵬,他必須隨時保持安靜。即使做了噩夢也是如此,在驚叫發出之前,他自己已經醒來。這時候已經是深夜,南王軍仍然在不斷地拔營圍追堵截白羽旗,但是誰都是要休息的,按照慣例,兩軍在夜間都會選擇適合地形安營紮寨。

    第160章 初為人父

    慕容熾焰一個翻身,驚覺應該在附近的那個人不在。帳篷里一點人氣也沒有,都是烏黑冰冷和寂靜恐怖,耳邊似乎又傳來“永遠在你身邊”的吟響。慕容熾焰坐起身來,慢慢縮成一個團,雙膝蜷著,雙手都死死捂著耳朵。可是越捂那聲音就越大,仿佛就在身邊有個長著長長白髮的女人低下頭來,在他脖子後吹著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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