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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家庭教育出了問題,熾焰也能變成鬼火狀態啊。”黃翎羽半咸不淡地諷刺。
“……鬼,鬼火。”慕容泊涯呆愣了一瞬,繼而盛大地噴笑了出來,“真,真合適的名稱!”
“喂喂喂,不要在別人的被鋪里撒下你的口水……啊啊啊,你的嘴不要張得這麼大了,口水要淌下來了,”黃翎羽努力阻止了許久,發覺毫無用處,只得道,“你要是再不停下來,我便告訴鬼火,你的外號是泔水。”
只可惜,他認為應該見效的一劑完全不起作用,慕容泊涯捂著肚子笑得喘不過氣來,一邊十分辛苦地抱怨:“泔,泔水,好形象。照,照你這個說法,那二皇兄就是朽木不可雕,沉默寡言的慕容銳鉞自然就是破鍾爛鑼了。都好合適啊。”
“好吧好吧,你自己笑死去吧。”黃翎羽把落在他腰下的被子狠狠扯了上來,捂在慕容泊涯腦袋上。
慕容泊涯又抽搐了盞茶的時間才終於虛弱地軟了下來。
“我看你比鬼火還要腦袋有問題。”
“好,好了,”泊涯半喘著氣拉開了被子,“唉,你這一岔,看我又沒把話說完。其實那個熾……那個鬼火,”慕容泊涯很快就從善如流地改變了對自家兄弟的稱呼,“並不是皇家寵是寵壞點,但還到不了這一種程度,他變得這麼唯我獨尊,只能算是莫燦那個老女人的功勞吧。”
“莫燦?”
“莫燦是個白頭髮的老女人,比起鬼火來,也毫不遜色,你見到自然就會明白。還有,她最大的愛好就是給鬼火抓來各種各樣的少年從中挑選侍衛,雖然說看中你的可能性不大,”說到這裡,慕容泊涯十分開心地上下打量黃翎羽,“——總之還是小心為上。”
“雖然不知道殿下大人因為何種考慮而露出如此欣喜的表情,不過不用你說我也沒想和他們扯上任何關係。”
“是嗎?你不問問我為什麼忽然提起莫燦那老女人嗎?”
“殿下大人深謀遠慮,小的蚍蜉視短,實在不敢妄議。”
如果不看黃翎羽現在正在做的事情,一定會以為他是個恭敬謹慎的下人。可惜,映在牆上那條粗魯晃動的影子顯示出這個下人的心口不一。
慕容泊涯默默忍耐了他努力將自己推拱出被鋪的“鐵砂掌”,道:“你就不能安靜些嗎?還像個黃花大閨女一樣這麼在意自己的貞潔?你還算不算男人?”
“請殿下大人將這稱之為‘雄性動物對於自有領地的執念’。”
“連我都棄如弊履的執念,何必如此斤斤計較?話說回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日子睡了一個床的關係,現在我簡直是沒你的氣味不歡呢。”
“……即使那張床我們都睡過,但明顯不是同時睡的!”
“執著於完全可以無視的細節,小黃你就是這點特別可愛。”
黃翎羽當場無話可說。
由於燭火將盡的關係,屋子裡的影子全都劇烈地搖擺了數息,繼而與籠罩下來的黑暗融為了一體。宮燈里的燭火終於完全熄滅,緊閉了大門的書庫里只剩下一片漆黑。
慕容泊涯見狀,算算時間已經差不多,翻身半撐起身,把黃翎羽裹在了身下。
“小聲,馬上就有人來了。”他制住黃翎羽掙扎的手腳。
因為此刻書庫中這份安靜,黃翎羽輕易就能感覺得到慕容泊涯近在咫尺的鼻息,然後注意到他的視線已經轉移到了門口的方向。
“用蠟燭的燃盡來掐時間?”黃翎羽湊在他耳邊小聲地問道。
慕容泊涯無聲地點頭,想起對方沒有夜視力,現下自然是看不見的,才壓低了聲音小聲地答應。
過了片刻,並沒見人來,黃翎羽又問:“你怎麼知道我和鬼火剛才在一起?跟蹤癖?”
“你當我手下的鯤全都是沒用的白痴?只要我願意,連你底褲是什麼花色都能查到。”
“為什麼不是女子的褻褲,而偏偏要對男人底褲感興趣?有個具有特殊愛好的老大,你手下那些小魚兒過得也相當辛苦呢!怎樣?你倒是搜集到多少條男子底褲了?”
黃翎羽這番取笑,就好像是針對慕容泊涯的性取向而發的,這讓慕容泊涯也僵硬了一瞬,但是立即又釋然了。就是因為沒有把這種事當成禁忌,所以黃翎羽才能如此自然地脫口而出吧。
就在兩人的談話無可救藥地偏離向奇怪的方向時,長窗那邊傳來了些許響動。
深色的窗紙上破了一個小洞,因為從洞中透進來外面夜空下的微光,就連黃翎羽也注意到了。不知是什麼東西從那小洞中穿了進來,繼而,有些近似於苦澀焦枯的氣味傳了過來,是迷煙。
黃翎羽將聲音壓得更低,問道:“什麼人?”
慕容泊涯掏出一個小藥瓶,往黃翎羽鼻上滴了幾滴藥水,把他往被子下一塞,再將自己的髮髻拆了,長發全都打散在枕席上,隱藏起了自己的臉孔。
這樣的姿勢雖然極盡曖昧,但是察覺到了異常的黃翎羽也能感覺得到對方用身體掩護住了自己,便也沒再發出會驚動窗外人的聲音。
大概過了頓飯的時間,門fèng處傳來細微的磨擦聲,過不多久,慕容泊涯餘光清楚地看到,門閂突地跳了起來。隨著一股冷風的侵入,一條人影忽閃近來,輕巧地截住即將落地的門閂。
“怎樣?”門外還有一個人,壓低了聲音問。被窩裡的黃翎羽皺起眉頭仔細思索,因為這聲音竟然好似在哪裡聽過。
慕容泊涯冷靜地觀察著那兩人,見門裡那條瘦得猴兒一般的人影瞠目四顧了兩圈,緊接著就大步走了過來。他早就做好了準備,捂著黃翎羽的被fèng遮得更嚴實了,如此一來,就算黃翎羽在被窩裡呼吸不絕,來人也聽不出這被窩裡裹著的是兩個人。
第26章 捉jian在床
“怎樣?”門外那人又問。黃翎羽腦中一震,仿如預見到將有什麼被掩藏在皇宮厚幕下的事情即將在眼前展開,因為這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白白胖胖的周扒皮。
走在門裡的人打量了被窩一會,粗嘎道:“沒問題,睡熟了。”他應該是相當地確信,因此連聲音也沒壓低。
周扒皮怒道:“那還不快點燈?磨磨蹭蹭地做什麼!”
幾聲打火石的聲音過後,書庫里微弱地亮了。然而卻沒能持久,撲的爆了個火星後又滅了。瘦子粗聲罵道:“姥姥的,蠟燭都盡了。”
“別囉嗦,找油燈。”尖細的聲音道。
“你才廢話,油也盡了。”
“……娘的小兔崽子,睡前還不先熄了火,這幾日不知浪費了多少燈油,等明日我讓帳房給他記住扣月錢。”周扒皮道。
“你是不是當三皇子家的閹人當得上癮了?還想著為他省錢?姥姥的,沒燈不會摸黑找?我看你是舒服日子過慣了,都忘了咱的本事。”
兩個人罵罵咧咧,在書庫里翻找起來,沒有磕碰,只有沙沙的翻書聲和偶爾停頓的空白。可那兩人的對話不免被黃翎羽聽到了耳里,心想這周扒皮莫非原來就是個賊頭出身?為了偷什麼東西自己把自己給割了?
這邊正想著,那邊周扒皮就道:“主上的意思,我什麼時候能回去?”
——主上?慕容泊涯看來也是看出他背後另有主人了,有必要回頭問問。黃翎羽如是想。
“回去?找本書都找不到,你還想回去?”
“你就不能對人家……唉!”周扒皮先是激憤,而後停了,最後幽怨地長嘆了一口氣。
黃翎羽埋在被子裡聽得渾身雞皮疙瘩直豎。雖然,的確,不應該有性別歧視,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想,這周扒皮是不是當慣了東方不敗,連性格舉動都不敗起來了。
因為感覺到他脖子上也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慕容泊涯心底好笑,於是為了表示自己也深有同感,輕輕地拍撫了幾下。
“放心吧,這慕容泊涯也差不多快玩完了,到時候這府里上下還不好搜?”瘦子又道。
黃翎羽越聽越覺得這個三皇子的形勢不妙,掐了一下他。慕容泊涯趕緊在他嘴上豎了一指,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聽得周扒皮又道:“這也不能怪我,那三皇子思念顏妃,下令封了書庫,我來的時候已經滿庫都是蛛網重塵,若是進來搜,豈不肯定要留下觸摸的痕跡?”
“得,知道你聰明,不過那老三又怎願意讓個小閹人進這書庫?”
“他?先進來的人是他帶回來的小閹人,要怪就怪他自己好了。”
外面兩人左一句閹人右一句閹人,說的都是黃翎羽。黃翎羽自己聽了還不覺得怎樣,慕容泊涯可來了勁,不懷好意地伸出魔爪,調戲一般在黃翎羽那兒摸了下。哪料到黃翎羽反應極快,還不待他抽手逃走,一下子扣住他四個指頭,死死握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