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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去問慕容泊涯,黃翎羽什麼時候可以出來,突然注意到沙沙的聲音向自己方過來,尋聲望去,只見岳徽老大不高興地領著方才剛剛“歸附”的高莞過來。
慕容熾焰拍拍塵土,從地上站起,有些倨傲地看向這個不知好歹的陌生人。
岳徽說道:“雖然有些不是時候,但是……這是我們的同學,也就是同窗讀書的人,高莞。他有些難以啟齒的問題想要和你探討。”
再看高莞時,只見這個體型剛勁的人,眼中露出不符合其軍人形象的憧憬甚至達到了崇拜程度的目光,簡直像深夜裡的一頭狼,發出湛湛的目光。
進入閻非璜的圍子以後,易容化裝的任務總算達成,大家都去除了臉面上的偽裝。於是高莞同學立刻發現到了夢寐以求的美人。作為一個標準的職業畫師,眼前的慕容熾焰絕對是一個不容錯過的人體模具——單一想到衣服下覆蓋的軀體是何等引人入勝,若是上了淺妝,其眼角的冷漠會變成妖異的風情,高莞只覺得一股熱血衝上腦門。而至於執筆蘸墨,落於紙面之上,描出動人之姿,其中酣暢美妙之處,非超一流畫師而無法體會!
注意到慕容熾焰對自己的表現露出不悅的神情,高莞趕緊收拾好自己的臉色眼神,開始了艱難的交涉。
第176章 驚嚇十足
更鼓又響了一次,黃翎羽算算時間,再一個時辰就要亮了。閻非璜還在垂頭沉思剛才的談話。
“治大國如烹小鮮…”閻非璜糾結在這句話上,久久沒有回音。黃翎羽的意思就是“治大國如烹小鮮”,各國並存就並存吧。譬如歐洲,也是各國分立了千百年,到最後雖然仍然有國界國境之分,卻彼此沒有戰爭,出入不用護照、不設關卡。
閻非璜終於抬起頭來,似乎有什麼決定。黃翎羽心想,這樣不錯,至少沒有馬上就爭。以前有時爭得厲害了,還吵得遠近皆知。
哪知道閻非璜卻問:“治大國如烹小鮮…究竟什麼意思?”
這和預想的完全不同,黃翎羽幾乎要撲地跌倒。
“你不是自稱通讀二十四史的嗎,嗯?怎麼這點常識就不知道了!”
“我這不是地質學院的麼,讀那二十四史,也是通俗版的,”閻非璜大言不慚地說,“那些之乎者也,到現在也沒太弄明白。而且這邊的人也不愛用文言文,真是太幸運了。”
“。……”
“莫非連你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那是老子叫你如果要治理一個國家,就要像炒小魚小蝦一樣,小火低溫,少翻少動,否則動得多了,魚蝦就都散了。”
“嗯,知道了,這是你老子的。”閻非璜有意緩解嚴肅的氣氛,硬是把李耳的尊稱讀作了街頭混混愛用的那個老子。
“……我怎麼聽你把‘老子’的聲調亂讀了呢。”黃翎羽鄭重地轉了頭,嚴厲地瞪他,說,“給你講這麼久的道理,你就是抱著這樣的態度!”就抄起拐杖要敲。
閻非璜苦笑著把那根兇器接住,告饒道:“我這不是調節一下氛圍嗎。你手底下留情,念著我們也算是同窗一場,別把我往死里整。”
◇◆◇
“喂,你真的不擔心?”程平問靠在一棵樹上閉目養神的慕容泊涯。
他此時正與慕容泊涯站在一處,興味盎然地對自己學生的“追求”作壁上觀。只見高莞像一隻孔雀一般,開始在慕容熾焰面前展開最華麗的翎毛,抖抖索索地妄圖吸引對方的注意。
慕容泊涯慢慢睜開眼睛,也看到了不遠處的奇景。便答非所問地說:“想不到畫出那種圖畫的人,竟然有如此嚴肅的面容。”
程平注意力又被轉到那邊去,頭道:“表里不一——這是六芒樓所有教員對高莞地評價。他去年離開樓里去闖江湖,不知道多少學生痛哭流涕。”
“此話怎講?”
“他平時愛好畫畫,許多看不上眼的糙圖隨地棄置,就被同學們拿去分發了,平日裡收在枕頭下,有了那方面的需要就拿出來看著過乾癮。”
“……”
“你也別把黃大看得太純潔。有一次黃大和他談心,提到什麼‘連環畫’手法,將每種體位分解成許多格連續畫出來,看著會更流鼻血。自那之後高莞閉關三個月,出來後將一本六百頁的圖冊刻版印刷,頓時風靡七國。”
“六百頁的…風靡七國…該不會是《抽插集》……”慕容泊涯悚然。這本書,他確實見到在自己兄長慕容楠槿的書庫里仔細收藏著,因為名字驚悚,所以當時就記住了。慕容楠槿還曾對那生動的,連續圖式的描繪愛不釋手、津津樂道。
“正是此書。”程平回答。
慕容泊涯頓感頭腦暈眩,心想,二哥當時只聽繪圖人是個年輕後生,心中頓生仰慕之情,若是此次跟來見著高莞,不定馬上就要討教起房中之術了。
程平擔心地問他:“你臉色不太好,有何問題?”
“《抽插集》…乃是男女合歡之書。”
“你當高莞只知道男男之事麼,真太小看一流畫師的境界了。高莞乃是天才!即使最善於繪畫的長輩也對他青眼有加,他不但熟知男男之事,也是男女知識的行家——甚至可以說,他不但是上面那方的高手,甚至還是下面那方的高手中的高手!”
“你是說……”
“對,就是那個意思,他是……用黃大的贊語來說就是——高莞同學是最博學的‘雙插卡’。”
一陣涼風吹過。
慕容泊涯傾了傾身,小聲問:“能不能請教一下,什麼叫做‘雙插卡’?”
“就是博學多才的意思。”程平很鎮靜地回答。
——其實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
“好了,我的想法就說到里,是贊同還是反對,你說了算。”黃翎羽用半個時辰和閻非璜說了許多事情,到這時也要攤牌了。
這話說得很民主,實際上全都是威脅,因為黃翎羽又加了一句:“你要好好想清楚再回答。不要忘了一加一等於幾,一減一等於幾。”
這麼淺顯的道理還用問嗎?閻非璜加上黃翎羽,這個天下無人能敵。閻非璜減去黃翎羽,兩個人就窩裡鬥到死去好了。
閻非璜哭笑不得,只得答應,說:“既然你也是這麼堅決,我想用幾年時間將各國合併起來的願望看來是絕對實現不了的了。”
“嗯哼。”阻撓閻非璜辦事的進程,很有挑戰性,黃翎羽對此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
閻非璜攤手道:“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你都安排得很好了,總之,助力比起阻力要好得多。”
黃翎羽眼角眉梢都笑起來,說道:“我剛才正在想,如果你非要作對怎麼辦。沒想到你這麼好說話,比前世要長進多了。”
閻非璜伸出手說:“吃一塹長一智,不要老拿我和以前那傻冒相提並論。”
“雖不是但相距亦不遠矣!”
“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呢。”黃翎羽高興地笑著,伸出手握上閻非璜的。
過了這麼多年的再次肌膚相觸,都已經物是人非。
閻非璜不見黃翎羽,本是為了不動搖自己的決心。但是當黃翎羽出現在他營帳中的時候,就已經打破了兩人的僵局。閻非璜知道事情的結局是自己拗不過黃翎羽,他必不能像前一世那樣固執己見。因為人並非神,總會做一些錯事,然後在無法挽回的時候懊悔。
黃翎羽心中何嘗不是波瀾起伏,他隱約能夠知道閻非璜捲入天下戰局的原因就是自己。因為出現的時間很巧,鐵炮被搬上戰場,也就是自己從慕容銳鉞手下逃出來不久之後的事情。
大約是從那時候,閻非璜才知道他來到此世的音訊。只是這個男人生生世世都糾結在前世的遺憾中,未免太過不幸。
他忽然想起有一件事情已經被拋在腦後很久了,愕然抬頭,正見閻非璜在專注地看著他。兩人目光無意中相觸,閻非璜臉色僵了僵,畢竟薑是老的辣,他聳聳肩,自然而然地說:“很久不見了,只是想看看你。你不覺得自己長的這副樣子很危險麼?”說完就去扯黃翎羽的臉。
“我看有危險的是你才對,來看看我送給你的禮物吧。”黃翎羽露出了神秘到不行的神情……
這一天晚上,慕容泊涯等人有幸目睹到閻非璜從帳篷中跌跌撞撞地倒退出來,撞翻了支撐的木樁,拉斷了扯皮的繩索,一頂帳子就麼壓倒下來,裡面傳出黃翎羽的怒罵:“不就是送你一個女人麼,值得這麼大驚小怪,這是何等的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