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他做這些動作完全沒有別的心思,慕容泊涯就不是這樣了。
剛才拎著黃翎羽亂跑時還不覺得怎樣,這一刻因為要比身高而貼近的身軀帶著淡淡的溫暖和體香。男子身上帶著香氣本來是件十分彆扭的事情,但是黃翎羽身上的味道是因為勤於沐浴而留下的清潔的香味,不但不惹厭煩反而還甚為引人好感。
慕容泊涯心中一驚,忽然伸臂抱住了下巴前的人。
這是有些窄的肩膀和瘦削結實的腰背,擁抱住的觸感十分的柔韌,能毫不模糊地感受到這具軀體中蘊含的力量。他雖然還想再多感受一些,黃翎羽已經用力掙紮起來,慕容泊涯沒好意思用力,就被他泥鰍一樣地滑了出去。
看到黃翎羽用警戒的目光瞪自己,他臉不紅心不跳,說道:“你是有被害妄想還是怎的?我沒想做什麼,只是在研究怎樣抱你才能跑得更快。”
“跑?”
“你看,”慕容泊涯乾咳一聲,十分鎮定地解釋,“像剛才那樣拎著你逃跑的事情今後肯定不會少,萬事要未雨綢繆,當然要先確定最好的抱姿,才能在今後種種亂局中保證逃跑的速度與效率。”
黃翎羽見對方態度真誠,想想也有道理,默認了這個答案。
“那麼,我可以繼續研究了嗎?”
“……悉聽尊便。”
慕容泊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欣欣然上去開始認真“研究”起各種各樣的姿態來。他演技了得,又極有鑽研精神,甚至還真的拎起人來在樹叢中跳來跳去,黃翎羽也放下了所有戒心隨他擺布。
只是慕容泊涯裝得胸有成竹,心中實際已經掀起滔天巨浪。他並不是笨人,更不會遲鈍,每日三省其身是他自己的習慣,所以也明白了自己內心的變化。
曾經最開始,黃翎羽是和他搶床睡,和他吵嘴的對手。在懷戈城外遇襲的那夜成了共禦敵手的難兄難弟。
黃翎羽曾經僅僅是師父交給他代為照顧的人,但是在皇宮裡,不知怎的就成了喝酒的酒友,帶他去刷桶的罪魁禍首。
世事無常,當初初認識的時候,第一眼看到那個對著圍牆罰站,因為打盹而屢屢撞頭的小毛頭時,他絕對不會想到後來兩人會共同牽扯上這麼多事情。也絕不會想到,對方極不起眼甚至有些迷糊的表象下,實際上是足以擔負信任的堅決果斷和智慧。
他內心中似乎藏著很深的心事,但是從來沒跟旁人訴說。他似乎很能睡,但有時候睡得很不安穩,醒來時卻又完全沒自覺。
這一切,最接近他的慕容泊涯一直注意著。也越來越是將目光放在黃翎羽的身上,而至萌生不斷想要親近深入的心情。
這個發現讓慕容泊涯頗為懊惱。發現真實心境並沒有什麼錯處,但是現在發現得並不是時候。尤其後面跟著一大堆人喊打喊殺,前途還需要慢慢計算如何行走。根本沒有餘地來發展感情。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只要不與黃翎羽挑明了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平時里偶爾藉故吃些豆腐就可以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閻非璜的存在感如同巨大的山脈遮擋了大片的陽光一般,始終占據著他內心記憶的大片地方。對黃翎羽的異樣的感觸究竟是出於他自己的真心還是出於因為閻非璜而起的愛屋及烏效應,也是值得用很長時間探討的問題。
轉眼之間,慕容泊涯做出了決定,等形勢較為穩定的時候再慢慢思考吧。
隨著太陽升過東城牆的高度,十幾騎全副武裝的武人穿過城門,護送著一輛馬車入了揚州侯的府邸。
府邸內,半聲不吭的武人將車內的人押了下來。
慕容熾焰此時已經從秦淮樓回到揚州侯府。他昨夜雖然受到非人的對待,但還是忍了殘留的余痛,站在寒風中等待這個人的到來,只是臉色可以用慘白來形容。
只見被押下的人做書生打扮,亂發貼面,神情間稍顯慌亂,但更多是憤怒和堅決。
聞訊出來的劉牧來到慕容熾焰身邊,問道:“能讓你這麼積極地趕回來,這人世何方神聖?”
“不是什麼神聖,只是個能利用的人。”慕容熾焰幽幽地道,“只要在這個人身上一塊一塊地剁下手腳,不愁秦挽風不乖乖地帶路去找那個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第五十三章解釋】
小黃這種跳樓的行為,是Parkour里比較基礎的功底。其實,為了舒緩煩躁的心情,Parkour一下是挺有效的。畢竟是那個行業的嘛,還算比較能爬上爬下的,當然了,也需要有專門的鍛鍊場地就是了。
所謂Parkour,中文譯名“跑酷”,大體是指在城市間延直線前進,不論遇到什麼障礙物都要徒手越過。最初是在法國的小鎮裡,由無聊的年輕人發起的一種極限運動。現在國外已經比較流行,國內也有越來越多的愛好者。
比如在外國影片《暴力街區》中的追逐片斷和《企業戰士》里的爬樓就是很典型的Parkour,在土豆還有優酷上還可以搜索到很多很多關於Parkour的視頻。總之,此招真乃飛檐走壁,入室盜竊必備絕招啊。
第55章 地道謐境
莫諳被遣去購置新的馬匹,等拿到東西,立即就離開揚州地界。而慕容泊涯在民宅里幫黃翎羽偷到了替換的外衣,立即匆匆上路。
一日的路程,慕容泊涯和黃翎羽深入了叢林。在那處石居方圓十里範圍,曾經被布下擾亂人方向感的陣勢,不過這些東西對於慕容泊涯與黃翎羽根本造不成威脅。
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兩人走進一座石磚砌成的房屋裡。因為長期無人打理,石屋頂上的木樑和料糙大多都坍塌下來。慕容泊涯在屋子裡亂翻一陣,抖得灰塵飛了半空,一邊道:“不是這,這只是個吸引注意力的假象,要將這裡裝得有人來過才逼真。”
順著屋頂牆壁的裂fèng,慕容泊涯指向屋後矮山:“藏書地是那。”
那座小山也不過兩三里地高,算是個小土包子而已,糙樹特別繁茂。上到一半,慕容泊涯來到一處糙木特別繁茂的凹地,在藤蔓中扒拉一陣,取出秦挽風交給他的那個六稜柱狀的鑰匙,往一塊石頭後的小孔里插了進去。接著轉到另一處,刨開一些泥土後,找到了一個小巧的轉盤。
黃翎羽站在後面看他一人忙活,隨著轉盤的轉動,腳下傳出沉沉的齒輪轉動的聲音。慕容泊涯將轉盤再度掩埋好,抽出鑰匙,道:“後山的門應該已經開了。這個地方也可以用來避難,當然要設計得精巧一些。”
原來開門的機關和入口還不在同一個地方。
“都是他設計的?”黃翎羽問了一句。在死後到了這裡,擁有了第二次生命和更多的時間,那個人似乎已經學會了很多東西,實在已經達到瞭望塵莫及的程度了。
“大部分是,當然也有一些朋友出力。”
在後山很不起眼的地方,已經悄無聲息的開了個入口,慕容泊涯當先進去,在洞內取了盞油燈,找到附近的油罐子注了進去,才點燃起來。原來裡面的用品也準備的很齊全。
斜向上通向山中的道路用石塊圍砌,天頂是斗拱的形狀,既不怕坍塌,也不怕水浸。一路上雖然沒見通風孔,但是油燈的火苗不斷的晃,可見石道的盡頭應該是有通向外面的氣窗,才能形成通氣的對流。
石道不大,正足夠慕容泊涯直著身走路,兩人並行。
黃翎羽跟在後頭,心中五味雜陳。其實不單是現在,就算在前一世的時候,他也認為和那個死得很冤的傢伙緣分已盡,便再也不願意去仔細回憶當日發生的事。但是現在看來,沒行一步每到一處,接觸到的都有他遺留下來的痕跡。
他是因為怨恨所以才處處留下痕跡讓他來尋找?又或許,是因為自己其實還一直生存在那個人死亡留下來的陰影中,才有這樣的錯覺?
其實誰也不欠誰什麼,何必如此生生世世地糾纏?縱算曾經惺惺相惜,但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閻非璜自己選擇了另一條道路……說到底,覆水難收,追悔有何用?痛哭流涕又有何用?過去了的就過去了。
不論如何,黃翎羽在心底作了決定。既然慕容泊涯說他特地留下了遺書,大概是很重要的事情。這也是最後一次和那個人的事有所牽扯,這次之後,就要真真正正把以前的事情放下,不再去掛念。
慕容泊涯對這裡十分熟悉,一路引導,終於來到一間陋室。還是不見天光,可仍有新鮮的風不斷地吹進來。陋室里桌椅仍在,上面積灰許多,已經久無人至。他心中難忍哀戚,將手上油燈放在一張十分簡易的方桌上,借著微弱的燈火,從壁櫥旁的牆內抽出一塊石磚,在洞中取出了一個銅盒。
銅盒精巧異常,上面覆了一層銅綠,顯然是上古之物。雖然不附掛鎖,卻無人能夠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