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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是,”慕容泊涯一邊說一邊不著形跡地從小秋的擁抱中抽出手臂,不知怎麼的,這次他進秦淮樓都不敢怎麼和他人調笑,因為後面可跟著個黃翎羽呢,讓他這麼當面瞧著,真頗有點如芒在背的感覺。

    “那我就先過去了,”小秋看看到了他的樣子,終於放過慕容泊涯,匆匆去了。

    這邊才鬆了一口氣,不想又遇上一群打回走的公子。那十幾人也是認識卜老冒和卜二毛的,具是大喜地迎了上來,咋咋呼呼的好不熱鬧。

    黃翎羽頗有些無聊地跟在兩人身後,雖然不乏一些生人靠到他身上蹭蹭,好在“卜老冒”趕緊過來解圍。他卻不知道慕容泊涯直是心中叫苦,只覺看到被人扯來扯去的慕容泊涯,滿臉無奈又不敢發作,頗為有趣。

    卻在無人來得及理會他時,忽覺頭皮一陣發緊。這感覺好生沒由來,於是四下望去,但卻沒什麼發現。他正暗笑自己疑神疑鬼,臉頰上忽然一麻,是被什麼東西撞到了。他的連頭罩還沒脫下來,有一層布料擋著仍然是感到疼痛,正要看看是打哪兒來的東西,地上一棵小東西骨碌碌的轉了幾圈停了下來——原來是粒小小的花生米兒。

    黃翎羽試著尋找這粒花生米的來源,終於發現過了月洞前方,一座八角木樓的第三層上站著幾人,大多都是青衣隨從,只有兩個服色鮮亮,其中著白衣之人正對這邊指指點點。  

    距離雖不遠,但黃翎羽也看不清對方面容。只看到藍袍人點頭認同白衣人的意見,指著這邊方向讓幾個侍衛下來。

    慕容泊涯低聲啐道:“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然後挽了過來,對眾公子說:“我最近迷上了這位林習風,還沒嘗到味道,實在沒心情再和你們玩鬧。”

    群人見他如此,都笑罵他涼薄負心,好在也都是識進退的人,道個再見就都散了。

    慕容泊涯才有空閒對黃翎羽說:“慕容熾焰果然也來了東吳。”話才停,已經見到兩個青衣侍衛的身影——是來帶他們過去的。

    慕容泊涯一行三人上到樓上廳中,見到的就是這麼樣一個陣仗。

    藍袍人自是不用說了,就是那個趁著夫人外出,前來“度假”的揚州侯劉牧。而旁邊的白衣人則正是慕容熾焰。

    卻說慕容熾焰此次前來根本沒有易容化裝,因為他手中面具俱是當年莫燦自閻非璜手中得到,而且製作粗糙,泊涯早都認得全了,故此乾脆就素麵朝天地過來。

    他生得本就萬里挑一的美貌,更兼身形雋秀高挑,手指脖頸纖長嫩白,一身精緻的暗華白衣,配以月白腰封,藍絛腰帶,黑絲玉墜。即使是扎在了秦淮樓當紅公子群中,依然是鶴立雞群的架勢。(PS:月白不是白色,是帶了白的藍色。若要硬要和月亮扯上關係,那就是月亮表面環形山陰影部分的那種顏色吧。)  

    慕容泊涯也是裝蒜的天才,一見到這個四弟,啥反應都沒有——除了色相。於是大家就見到這個卜老冒激動得下巴一顆肉痣都顫動了起來,帶得一根寸許長的黑毛飄忽飄忽的晃動。

    “大膽刁民,還不跪下!”旁邊的侍衛哪容他放肆,一腳踹上他後膝蓋。慕容泊涯登時就給踹得撲跌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道:“糙民不知禮儀,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慕容熾焰自椅上起來,踱了兩步到他跟前,泊涯低頭趴在地上,只見一雙月白錦緞繡鞋停在自己面前,鞋面上的暗紋蘭糙清晰可見。一隻繡鞋忽然抬起,正正貼了他下巴,將他一張臉提了起來。於是就變成與慕容熾焰面面相覷的景況。

    慕容熾焰眯眼瞧了會兒,放了腳彎下腰,換了手掐著他下巴把個人都拎了起來。泊涯怕他察覺異樣,收束了功力,內斂精華,只縮頭縮腦又有些色心不改地瞅回去。面具極其精緻,況且又用藥粉掩飾了接口,倒不虞會被發現。

    忽聽得啪啪啪啪一連串響亮,泊涯臉上已經重重挨了幾下耳光。剎時間就從一開始的麻木變成火辣辣地鈍痛,不多會兒就腫了起來,甚至還微微的泛起了紅色。

    要說泊涯戴著面具,腫就算了,怎麼還能透出紅來呢?這就要從面具的製作說起。這面具其實是用水貂皮和牛皮所制,水貂皮和牛皮如此厚硬,製作出的面具照理說來應當硬實,與人的皮膚根本無法貼合,又怎可能透出膚色來呢?原來當初製作的時候,特地將這些皮揭下幾層來,專取合用的粘貼壓製成一張面具。靠顴骨部分用的皮層色淡料薄,能透出顏色;額頭靠頭髮部分用的皮層毛孔粗大,能滲出汗珠;下巴鼻翼腮下用的皮料柔韌厚實,將臉型徹底改變。  

    這樣的面具設計精巧,製作極其費時費事,百來張里才有一件成品,慕容熾焰手裡也只有粗製濫造的缺陷品,如此的精細物是沒曾見過的。

    慕容熾焰見這滿臉色相的中年老頭面頰上紅腫了一大塊,也不再懷疑是易容,將他丟下地去。如此這般又甩了莫諳幾耳光,見也腫了,便也一腳踹了開。

    卻不知道那兩人,“卜老冒”雖然哀哀哼痛,心裡卻是嘲笑他沒見過世面,被自己騙得團團轉還不知道。“卜二毛”雖老老實實跪在地上,心底其實憤怒滔天,恨不得將慕容熾焰抽打數百鞭子,以報復他欺辱慕容泊涯的惡行。

    至此,慕容熾焰終於來到黃翎羽面前。此時,黃翎羽尚被包裹在厚重的罩頭披風裡,垂頭跪在地上,一直沒有出聲也沒有動作。

    揚州侯劉牧看著他整治兩個品行不端的粗漢,覺得甚是有趣,也饒有興致地看他準備怎麼對待第三人。

    “叫什麼?”

    “林習風。”黃翎羽答得很簡短。他的跪姿也與泊涯兩人不同,挺背垂頭,雙手安安靜靜安在膝上,不像是糙民見了官爺,倒像是陪酒時的跪坐。  

    慕容熾焰默默地看了他一陣,才將那罩頭拉下。

    於是被攏在身後的長髮都散落出來,雖是微有些泛黃的色澤,卻極為柔軟。

    坐在後方的劉牧來了興趣,坐直了身,道:“抬起頭來看看。”

    以我之盾,防彼之矛,如此便是各顯神通的時候了——就算是慕容泊涯在場,恐怕也不能相幫。如此打定主意,黃翎羽依言抬起頭來。

    劉牧細細看去,慢慢覺得失望——那張面孔除了膚色白潤一些,眉目清秀一些,再沒有其他長處。作為普通陪客的小倌來說勉強算得上上相,但是對於嬌妻美婢成群的侯爺而言,則就太過普通平常了。

    慕容熾焰看了一陣,忽然也笑道:“叫林習風嗎?挺適合的名,疏林秋風習習,風是普通的風,人也是普通的人。”

    泊涯一看他這笑容,心道不好,這四弟有時候較起真來疑心深重,如此笑法,莫非又犯了疑心重的瘋病?

    第47章 施氏食獅

    慕容熾焰抬起手正要抽下去,發現對方卻直挺挺地不躲不閃,奇道:“為何不躲?”  

    “再躲也要挨打。”

    慕容熾焰側頭想了想,問道:“你們三人今晨從後門進來,是也不是?”

    “是。”

    “為何不走前門?”

    黃翎羽不屑地冷笑:“他兄弟兩個做的不過是人牙子的生意,好光榮麼,還配從前門走?”

    “這麼說,你是被賣到這的了?”

    “是。”

    劉牧插話問道:“你可知這秦淮樓是什麼地方麼?”

    “倌院。”

    劉牧見這年輕人說話簡短,眉宇雖然柔弱秀致,但是卻透著倔強,再聽他這麼回答就更樂了,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可不是一般的倌院。”

    黃翎羽輕輕地哼了聲,似是不信。其實他本人也沒有這麼不知好歹,但既然刻下扮演的是性格彆扭的“林習風”,也就要像慕容泊涯那樣,演得盡職盡責。  

    “哈,他還不信呢!——以後你總會慢慢明白的。不過既然要進這個秦淮樓,手底下怎也應當有一兩樣絕活。”說著,向一個隨從道:“將這樓里琴棋書畫詩酒花七絕公子都找來,另外三大樂師也帶著樂器一併叫來。”

    隨從領命小跑著離去了。

    黃翎羽聽到這裡,已經猜出了接下來會有什麼安排,慢慢沉下了臉。有些東西,並不是能不能顯露的問題,而是想不想碰觸的問題。為了應付等下將要發生的狀況,慕容泊涯也曾問過他可擅長什麼。他當時只攤手說——擅長吃飯睡覺,就這麼不了了之。

    慕容熾焰見劉牧似乎另有安排的樣子,歪頭想了想,丟下黃翎羽,回到劉牧身旁坐下,默不作聲地品茗不提。

    劉牧則有一句沒一句地問黃翎羽的家世,這些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他也答得簡短,但還不至於失了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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