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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公子上妝的手藝越發精湛了。”

    “這樣就好。阿黃,這妝里放了藥粉,水洗不掉,雖然難受了些,但你還是忍忍吧。”再回頭看時,卻見黃翎羽一臉怪異地捂著嘴抽搐。

    “你怎麼了?”他問。

    “現在該到我給你拔毛了吧。”黃翎羽不懷好意地笑,什麼叫做現世報,當以此為例。

    誰知他固然算盤打得精,對方也是不容小覷的對手,悠悠然回身自馬背上取下褡褳,從中翻出個小盒,再從其中取出了個疊得整整齊齊的小塊,展開,覆在面上。

    頓時,一名形容猥瑣的駝背中年漢子彎在眼前,乾咳道:“公子莫生氣,生氣起來可就討不了諸位爺的歡心了,還怎麼賺足贖身錢?”

    ——活脫脫一個拉皮條的。

    ……

    莫諳眼見空氣以黃翎羽為中心越來越凝滯,頗有風雨欲來之感,在旁和事道:“黃公子,不是公子不願借你皮面具,只是你的臉孔太小,若戴上也不適合,會起皺,這才出此下策,出此下策!”  

    第45章 藏身花街

    傳說東吳劉氏一族,正是千年前被榮翔女王滅國的東齊劉氏遺後。這一族人雖被歷代燕王優遇,但仍抱著復國大業雌伏七百年,才終於趁著王朝的日益式微而得以翻身。感恩於當年榮翔女王不滅門之德,同時更是為了防禦西邊南韓國的坐大,東吳劉氏一族仍將自己作為大燕的附屬,年年獻上貢賦。

    東吳王如今年老,子侄輩中當以揚州侯劉牧李牧最有作為,他雖然年未及而立,卻也能以商治城,東通河運海運,北開漕運,將個大城治理得井井有條。

    是夜,揚州侯府後進館舍,久空的客房此時卻坐著三人。

    自官道催馬而來,先慕容泊涯一步進城的慕容熾焰,帶著剛沐浴的濕氣,身披一襲白衣倚在繡椅里,因為覺得無聊,將纖長蔥白的手指伸入茶盞中撥弄著浮茶,幽幽地說道:“我的請求都與劉兄說了,怎生安排,全憑劉兄吩咐就好。”

    他旁邊一人,面蓄微須,滿面平和中正之相,正是劉牧。

    兩人對面的客座上,一人垂首飲茶,雖對著揚州侯和另一素不相識之人卻依舊不亢不卑,原來是倌院秦淮樓樓主秦挽風。

    劉牧和藹地笑道:“今日請秦淮樓主到此一敘,自是有要事相商。聽聞挽風公子八年前入揚州時,曾得一大燕人士相助,不知是也不是?”  

    “確有此事。”秦挽風放下茶盞回答。

    他一副嗓音素雅清淡,再看人時,只覺人如其音,肅穆端莊讓人敬重,根本與煙花之地聯想不到一塊。

    劉牧微把身體前傾,奇道:“挽風公子當年曾有什麼難處,竟從大燕流落東吳,牧願聞其詳。”

    “平凡瑣事而已。故國崇尚格調高雅,相交遊玩之事亦是如此。不巧挽風當年愛慕同性,被族人視為失德,正當遊街沉塘,因得一人路過,才倖免於難。”

    “男男相戀——難怪公子要到我東吳營生——大燕雖視為擾亂倫常,我國卻是不禁。樓主與那人後來可有交往?”

    “挽風只知恩人姓閻,其餘不再得知,此後也不曾聯絡。”

    慕容熾焰輕咬著手指,一雙眼睛森然逼視秦挽風,對方卻似無所覺,只是品茶。

    “如此……”劉牧面有難色地嚮慕容熾焰道,“看來這條線索是要斷了。”  

    “他不曾將什麼書信放在你處?”慕容熾焰問道。劉牧雖然滿面真誠,但能治理一個大城的東吳王侯,又怎可能純良得一下子就相信秦挽風的說話?

    “既然不再聯繫,又哪來的書信?”秦挽風坦然道。其實他說的話不盡不實,他不但認得閻非璜,還在被解救的幾年裡和他保持著密切的聯繫,甚至連閻非璜曾居住的院落,如今也僅有他能找得對地方,而這一件事鮮有人知。

    慕容熾焰雖然明知道他說話是假,但也不急於攤牌,轉而向劉牧道:“既然如此,那麼熾焰就不得不向州侯提第二個要求了。熾焰希望秦樓主能外出數日,秦淮樓在這幾日內,暫交在下管理。”

    出門買菜的雜役拉開園子後門,才發現寒風中有三個身披厚重披風的人倚著馬,不知道等了多少時候。

    “請問你們是……”雜役有些莫名其妙,這些人不是客人吧,否則為什麼不從前門進來?

    不必說,這日站在秦淮樓後門的三個人,就是慕容泊涯、莫諳和黃翎羽。

    當先立著的慕容泊涯低聲對黃翎羽低聲道:“記著,不想接客就裝得彆扭冷淡些。”見對方微點了頭,才佝僂著腰過去,將罩頭拉下來,沙啞著道:“我們是挽風公子的舊友,我叫卜老冒,大家都叫我老卜,請問貴樓主在嗎?”  

    夥計這才看清楚這人樣貌,一副猥瑣嘴臉,倒勾下巴正中還長著一顆凸出的黑痣,黑痣上留了根長長的長命毛,這形象,怎麼說都和正經生意人不沾邊。

    他疑惑地看看後面兩人,只見其中一人如視無物,動也不動。另一人傻愣愣地拉下了罩頭,露出了與老卜一模一樣的面容——不過倒是沒有長著噁心人的帶毛黑痣。

    慕容泊涯指著莫諳道:“他是我弟弟卜二毛,是個二愣子。”

    夥計還待追問,後頭出來了老伙頭,一見這兩人就愣了,接著才一嗓子大喊:“老卜!可老久沒見著你了,樓主這幾年都想著你呢。當年你夜御十男,可在咱揚州城傳為佳話啊!”

    慕容泊涯偷眼往後瞧了瞧,見沒黃翎羽沒啥反應,才尷尬笑道:“老哥,當年那些荒唐事,你就不要再惦著了。”

    “這次又帶新人來?”

    “還真是,只是這次的新人性子格外彆扭,一時沒調教好,倒準備要讓秦樓主費心了。”

    老伙頭才等得他說完,便聽到那邊未揭罩頭的新人冷哼一聲,諷道:“夜御十男也不怕腎虧,還想怎麼調教人。”  

    伙頭一聽登時樂了,重重拍上慕容泊涯肩膀道:“老卜啊老卜,這麼多年來,你可是第一次帶這麼帶勁的新人啊。彆扭,夠彆扭,我喜歡!——只是秦樓主昨夜剛被揚州侯劉大人帶回府中,深夜又來了信說今日隨州侯夫人去外地物色調教幾名婢女。恐怕要過得十幾日方能回來。”

    慕容泊涯蹙眉問道:“怎會這麼突然?再說了,州侯夫人帶他去物色婢女,恐怕不太妥當吧。”

    “那些大人物的想法,我們這些螻蟻小民哪能得知。這樣吧,老卜你先住進來,趁這幾日再慢慢調教一下,等樓主回來再定奪。”

    慕容泊涯聽他如此說,雖感秦挽風出行太突然,卻也答應著進了院。

    秦淮樓說是樓,其實裡面地方很大,不遜於富貴財主的宅邸。亭台樓閣香榭小橋曲折幽深疏落有致。

    正當他們逐漸自雜使下人住的後院往待客的前院走時,忽見聽前面一處格外熱鬧,曲徑稍轉折,便見到對面洞門下,樓里的公子們排著隊魚貫出去。

    “前面這是怎麼回事?”慕容泊涯拉住一個華服公子問道。  

    也許他以前頂著這副不打中看的麵皮來過多次,甚至還創造了“夜御十男”的神話,這些公子中不乏認得他的。那人稍一驚愕,立刻喜逐顏開,貼著慕容泊涯手臂纏了上來,一邊道:“這不是卜老爺嗎?好久不見您的面,兄弟們都想著你床上的功夫呢。”

    慕容泊涯這才看清對方面孔,訝然:“是小秋?”

    黃翎羽聽了心中苦嘆,真不知道慕容泊涯欠下多少倌院裡外的風流債。不由想起初識閻非璜時似乎也覺得他挺花的,還真是到哪兒都不忘把一身本領都交給下一代了。

    慕容泊涯看著小秋扒住他手臂擠眉弄眼的,啞然無語。對方才繼續說道:“州侯帶著幾個朋友住進春風樓里,據說是要趁夫人外出胡天胡地一番,正著我們都上去給他們過過眼,準備找幾個上相的前去伺候。”

    他再看眾人陣勢,果然是集體出動,只是大家都不大積極,許多倒是惺忪著睡眼搖擺著步子過去的。他是知道秦淮樓里習氣的,在秦挽風的管理和閻非璜的感染下,大多都是如此懶散超然的態度。

    第46章 撞上刀口

    且說小秋見黃翎羽跟在 “卜老冒”後面,早就猜想起了他的身份,轉面帶著疑惑的目光瞧嚮慕容泊涯。

    “他是這次我在外面物色的,林習風。”慕容泊涯道,因為懷疑他是林家後人,取名時也帶了個林字。

    “林習風啊……正好,我叫小秋,咱倆光聽名字就覺得正好一對了,習習秋風——你說是也不是啊,卜爺?”他聲音嬌柔,動作曖昧地又粘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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