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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那些鵬組的暗衛聽到響動,迅速地往這邊接近。片刻工夫,慕容熾焰訝看到了立在角落處的“卜老冒”和“卜二毛”兄弟的身影,他心中對二人的身份存了猜疑不敢冒險傷人,於是又喝一句:“不許傷人!”
慕容泊涯身勢陡動,莫諳只覺得眼前一花,再眨眼就見到慕容泊涯牽住以難看姿勢滾落牆頭的黃翎羽,回手拂向趁黑接近的鵬,藏於腕上的短劍落入掌握,叮噹聲響連串,便沒一個人在他手下討得了好。
慕容熾焰忍著非人的劇痛越下雅閣時,方才還在圍牆處游斗的人已經越過了秦淮樓的外牆。當他追到外牆時,只剩一地昏迷不醒的手下,要找的人則逃得丁點氣息也不剩。
大深夜裡,比白天要涼很多,慕容泊涯腋下挾著的黃翎羽,傳來陣陣溫暖,頂過了迎面刮來的冬風。
黃翎羽則安安靜靜地任他帶著跑。
揚州城歷年較為和平,也以經商為主,城牆不如北方要塞的高大,也更方便潛上。而外牆面歷經千百年淒風苦雨的洗刷,突兀不少,對於慕容泊涯與莫諳而言,根本構不成阻礙。
五更天色,三人早離了揚州城許遠。揚州地處大陸極東,日出也早,此時東天已經微微顯亮。
這一趟進出,取到了開通閻非璜所在的鑰匙,還從慕容熾焰眼皮子底下出逃。其中的戲劇性非一言能道盡。所以當停下來的時候,慕容泊涯已經是一肚子的問題。
“你不是不會武功嗎?”他問。
“的確不會。”黃翎羽答道。
慕容泊涯微感失望。如果黃翎羽有些自保能力,在今後的格局中或許不會那麼辛苦危險。慕容熾焰短短時間追到了揚州城,昨夜黃翎羽掉落閣樓一幕是太過驚心動魄,難保以後不會再作出什麼事。
黃翎羽看出了他的擔心,微笑著道:“不必太過擔心,和你們相比我是沒用許多,但至少不會像普通人那麼手無縛雞之力。”
“不必擔心?”
黃翎羽看他似乎是釋然了,但眼底深處仍有藏得很深的疲憊和憂色,無聲地笑了笑,忽然放開慕容泊涯緊抓著的手,向後退了幾步,忽然轉身向一棵樹沖了過去。沒有絲毫阻滯地攀上了兩人多高的橫枝,而後從上面翻落下來。
這一回,慕容泊涯看得很清楚了。
從攀援到落地,的確可以看出黃翎羽是沒有內力底子的。但是每一個落點都找得極准,每一個動作都極其流暢,也就是說,黃翎羽用超乎常人的判斷力來彌補了他的缺陷。
黃翎羽回到他身旁道:“如果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又怎麼配成為閻非璜的朋友?”
站在高處的感覺深深的烙印在黃翎羽的記憶中,凌空也能把握身體的平衡也已成為一種本能。早年那件事情發生之後,為了重新過上正常人的生活,要付出的努力不是常人可想。除了換工作,他也用滿滿當當的安排來填補一個人獨處的業餘時間。
在陌生的大街小巷巡迴的時間,和新認識的跑友探討路線的爭論,爬上高牆極度發揮的臂力,以及從高樓上翻落時迎面吹來的猛烈的風,都能讓他暫時忘記在荒漠叢林中核對地圖的把握感,背負宿營用具的沉重,在帳篷中露宿的安心,以及那些已經遠逝的笑語。
黃翎羽神態平靜,卻讓慕容泊涯敏銳地感受到其中略顯的辛酸,接話打破這一刻的沉寂道:“既然你這麼能幹,那時候怎麼不自己上去?”
“那時候?”
“懷戈當那時候啊,你還拿一筐辣椒粉砸得那典幫的頭子哭爹叫娘。”
黃翎羽翻了個白眼:“首先,那牛眼大漢直接被砸暈了吧;其次,你當我是飛人還是鳥人?能下來就不錯了,還想上去咧。”
慕容泊涯嘴角略抽,他以前常常聽某人罵別人是“鳥人”,也知道“鳥人”不是啥好意思。這個意思,就是自己這些能下能上的人都是“鳥人”了。
“剛才慕容熾焰似乎受傷不輕,你對他做了什麼?”
“他召我,我就過去了。”黃翎羽一五一十地道。
“嗯。然後呢?”
“然後我就踢了他。”黃翎羽略顯不耐,直截了當的帶了過去。
其實他還真的省略了不少。比如慕容熾焰當時已經在房間裡準備好香湯浴巾,非要和他來一場鴛鴦同浴。熾焰之所以出此策,也是想不動聲色地現場確認這個“林習風”是否如自己所想,真是黃翎羽易容。
如果這“林習風”稍微聰明一些,聽說要鴛鴦共浴,就局促不安、狼狽反抗,那就立即坐實了他的身份。
而如果他反應比較慢,腦袋比較蠢,自己跳進去洗了,這沐浴香湯中含有的藥物也會讓易容的藥粉脫落,讓精巧的人皮面具起皺。
哪知道黃翎羽比他料想得要狠毒很多。他當時雖然心知要遭,但如果立刻反抗反而死得更早,於是決定要先虛以委蛇,繼而覷機逃出。
當時,黃翎羽慢騰騰地脫下外衣,慢騰騰把散發挽起,慢騰騰纏上慕容熾焰身子,在慕容熾焰有些輕蔑而又略含興趣的目光中施展平生絕學,挑逗這位對男子情有獨鐘的皇子的每一點神經。
即使是慕容熾焰也不得不承認,“林習風”很有天分,入樓才不過幾日,就被調教得極有手段。他哪知道,黃翎羽是純粹的天分奇高,身為正常男性,藉助學術之便,以前也沒少研究中國歷代皇室秘藏春宮圖,理論加上天分,結果就等於效果奇強的催情劑。慕容熾焰很快難以自禁,滿面殷紅。
就當兩人準備互相解衣,同入浴盆共浴時,在至近的距離,在最沒有防備的時刻,黃翎羽給了對方最為昂揚的那處,狠狠地,一個膝撞。
於是,慕容熾焰登時痛倒在地。
只是那時候忍下反感拼命挑逗男人的記憶實在太糟糕,慕容泊涯問起,黃翎羽也雙目亂轉,一個勁顧左右而言他。
慕容泊涯也不再問了,他當時聽到熾焰的痛哼,而後看到他踉蹌的身影,此時再看到黃翎羽的神態,也能猜得個八九不離十。只是一旦清楚,立刻就起了點異樣。
好在黃翎羽也挺反感的樣子,就按下了沒再提。尤其對方雙眼亂轉的樣子,讓他越看越心軟,找出一顆蠟丸,拉住黃翎羽道:“先別說這麼多了,你連著捂了三天改容的藥粉,先清洗一下,否則再捂下去皮膚就該糟糕了。咱們一洗乾淨,立即就去化石居。”
第54章 心事初萌
蠟丸里封住的是油脂狀的藥膏,稍微塗上一層,就讓原先覆蓋在黃翎羽臉上的藥粉消溶下來。除了一些貴重的或必需的物品,行李都落在秦淮樓里沒帶出來,也包括水囊,慕容泊涯只好用袖子給他把化了色料的油膏從臉上用力地揩下。
黃翎羽十分可惜地道:“那些金銀錠子和銅錢串子沒帶出來,以後要怎麼行路啊。”
“放心,本事在身,餓不死人。”慕容泊涯這時已經擦乾淨了,他放下袖子,正要開始尋找去路的方向,卻被眼前所見驚了一跳。天色也越發亮起來,眼前所見的黃翎羽背對著天邊的魚肚白線。灰濛濛的天光滑過他的臉頰,散發出水潤的光澤。
那眉眼還是黃翎羽的眉眼,但是說不出的什麼地方,似乎已經在悄然改變。
“怎麼?想到什麼了?”慕容泊涯有些震驚的神色雖然很不明顯,黃翎羽還是注意到了。
“你是不是……你後肩上真的沒有什麼傷痕之類的?”
“的確沒有。倒是你為什麼總是死纏著這個問題不放?”
慕容泊涯驚疑不定,他雖是西戧族的後裔,但是這些年血統純正的也越來越少,他也沒見過真正的西戧族異化的過程。黃翎羽現在也十五六歲的身體,如果是西戧族的純血,也正是到了異化的年齡。然而又並非林朗的子嗣,莫非是他眼花了還是怎的?
他再仔細觀察了會兒,那變化似有似無,再看又似乎沒什麼特別之處,終於還是歸結為先入為主的結果。
不過黃翎羽顯然沒放過他,糾纏著他解釋了為什麼要死纏著詢問背後的傷。慕容泊涯以前沒有跟他解釋西戧族的種種特異之處,是因為世人皆因此認為這個族群是妖魔之後,但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對黃翎羽的信任已經較為深厚,況且這個人行事想法與世俗人差別何其之大,於是一五一十地講述了當年大燕利用江湖教派之爭剿殺白衣教的事情。
果然,黃翎羽聽了西戧的種種事情,只是大睜著眼睛,一味點頭道:“真是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一點也沒表現出對異類的反感或排斥。
“只是很可惜,我身上沒有留下定點你所希望有的那些標記。而且你看到的那些變化我也覺得很是正常,哪個男子不是十五六歲開始拔個子的?”說著靠近慕容泊涯,用手比了一下,原來他果然已經長了,過了慕容泊涯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