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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著疑問和警覺,慕容泊涯收緊了一直攬著黃翎羽的手臂。

    第52章 各行其道

    暮色深沉,慕容熾焰剛從睡眠中醒來,耳中就聽到了不遠處主樓里傳出的歌舞喧囂聲。他理了理散在枕上的髮絲,用手把成一束,才慢慢側過身子爬了起來。

    因為揚州冬日裡的潮濕陰冷,肩背上傳來隱隱的不適。

    其實這東西從記事起就時時伴隨,也沒必要在忍受了十幾年之後還要發脾氣。不過儘管如此,在聽到房門外輕微的落地聲之後,慕容熾焰還是沉著臉問道:“鋒雀,誰准你這時候靠近我的臥處。”

    門外陰冷的聲音道:“奉主人命,已經抓到秦挽風的情人。”

    慕容熾焰在揚州侯劉牧的幫助下蹲踞秦淮樓。日來不斷有人進出,仍沒發現慕容泊涯和黃翎羽的蹤跡。

    而被軟禁在揚州侯府的秦挽風則丁點破綻不露。秦淮樓生意做得大,秦挽風這兩年又與東吳某些貴人還有些私底下的交易,就算是揚州侯劉牧沒有真憑實據下,也不想輕易與他動粗。

    好在秦挽風有個情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據傳兩人曾同甘共苦多年。若能掌握,看秦挽風他還能不能將個遇事不驚的笑臉堅持下去。  

    “現在何處?”慕容熾焰問道。

    “正在帶回揚州侯府,明晨趕到。”

    “明晨……”也即是說,明晨就可以在這次任務上更進一步。

    慕容熾焰正要下令回揚州侯府等候時,心底冒出一股不甘心的直覺,提醒他有什麼事情被忽略了。這直覺不知何故而引起,可他從來不會忽略任何細節。不顧屬下鋒雀在門外跪等指示,垂下頭把玩著手中長發,細細思索。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主樓內傳來的樂曲過了一段又一段。

    慕容熾焰腦中靈光一現,想起早晨的情景。

    這日的早晨,他遇到了那個自稱林習風的新人。這人他前幾日也見過,幾段所謂的笑話記憶猶新。原本這些都沒什麼,可不能忽略的是,這個人身上的氛圍和氣息,讓他有種若隱若現的熟悉感。

    這種熟悉感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直覺,打小至今,只曾有少數幾個人讓他具有這樣的感覺。一個是三皇兄慕容泊涯,也正因此,他在很小的時候,對慕容泊涯的感情甚至比對自己的母親和父皇還要親近得多。最近的一個是黃翎羽,夏末初秋那日,在洛平京郊外的野地里,他貼在黃翎羽身後也曾有如此察覺。當時黃翎羽還對他自稱名叫“玉玲黃”,說謊的功夫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至於這個林習風……甚至連那個將林習風帶來的滿臉猥瑣的大叔,也讓他不得不分心去注意。

    越想思索越是明朗,守株待兔從來不是他慕容熾焰的風格,他以往成功執行任務的最大經驗就是要時時刻刻掌握主動。

    他心意已決,掀開薄被道:“來人伺候。”

    當慕容熾焰在下人的伺候中換了衣服,向秦淮樓的主閣行去時,慕容泊涯卻正逛出了秦淮樓。

    將近小寒,天氣越發冷了起來。路人都穿著厚重的冬衣。他夏日裡受的傷雖然是癒合了,但是那麼深的口子還是留下了些許後遺,不過些許的寒痛對他並無太大的影響。

    不比北方的乾燥,揚州水多潮濕。一到寒冬,北風裡夾雜著銳利的濕氣,穿再厚的衣服也擋不住體溫的流失。

    出來時黃翎羽又已經睡下了。

    從小到大,慕容泊涯還沒見過哪個人能像他這麼嗜睡。可要說黃翎羽懶骨頭,他還從來沒在差事任務上因為偷懶而出過差錯。所以他剛才是一面感嘆懶人有懶福,一面止了想要上床同眠的意願,反而給他張羅來一個火盆,自己出來做事。

    轉了許久,終於找到一個聚集了賣夜宵的小巷。其中有個挑子專是經營湯圓,攤主是個半大不小的小伙子,挑子上還掛了頂破了邊用白線fèng上的斗笠。  

    他掏出一張百兩的銀票,說道:“要一碗湯圓。”

    周圍的客人都是布衣,或站或蹲捧著碗吃東西,有的見他一下子就出了銀票,都是暗笑這人傻。

    攤主看看銀票,見右下角有三個很不明顯的油印,頭也不抬地忙活別人的湯圓,說道:“小本生意,不收銀票。你去寶來錢莊換了錢再說吧。”

    “寶來錢莊忒遠,去了也別回來吃你這湯圓了。”

    攤主抬頭看他,因為所謂“很遠”的寶來錢莊,其實就在街口拐角,根本不遠。

    慕容泊涯知他聽出白衣教的暗號,於是掏出一文銅錢丟給他。

    攤主見不是東吳的鏟幣而是大燕的通貨,心頭微訝,仍是道:“這銅色成色倒是足,攢多了還能給家裡做個銅油燈。”伸手收下了銅錢,這既是知道了慕容泊涯的所屬分壇。

    對於這些暗號,慕容泊涯熟悉以及。大多是以前閻非璜和他開玩笑時想到的怪點子。這些聯絡的暗號,有的是模仿到湯圓攤吃湯圓的有錢人,有的是模仿初逛窯子才發現自己對女人沒性趣大吵大鬧要男人上的嫖客,有的是模仿到藥鋪買巴豆治腹瀉的糊塗蛋,還有的是模仿去當鋪贖當卻把當票帶成了銀票的客人。  

    當時慕容泊涯雖然年紀不長,但是一旦和閻非璜攪和在一起,鬼點子那是層出不窮的多。只是數年後變故頻生,亦師亦友亦心中憧憬的那個人去後,慕容泊涯很久沒有當年那種童稚時輕鬆玩樂的心態。就連處世御下之道,也嚴肅了許多。

    “秦淮樓主現在在何處?”慕容泊涯裝著低頭看那小子擺弄紅糖姜水,開始煮湯圓,傳音入密問道。鯤在東吳的勢力較小,只能查得到秦挽風在揚州侯府,卻不能知道究竟是在哪院哪閣,所以還要動用白衣教的勢力。

    他昨日也曾找過白衣教駐揚州分壇的地址,但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經營了兩三百年的老字號當鋪,也已經人去樓空。所以只好找到專憑暗號聯絡的攤點詢問。

    攤主給他一碗湯圓,“過兩日就是小寒,本地城隍廟有點活動,客人可以去看看。”

    慕容泊涯一聽有戲,低頭開始吃。

    “客官面生,跑生意的?哪地來的人?”攤主又問。

    “我是肖字號鋪子下的,你可能沒聽說過,常常跑生意。”報上肖清玉的名頭,從懷裡亮了一枚印有懷戈字樣的銅牌。  

    “噢——從這條巷子左轉一直往北走,比較近。”攤主好心地補充上必經路徑。

    慕容泊涯辦完事時已近四更。一個晚上,在尋到了白衣教的分壇後,迅速掌握了秦挽風在揚州侯府上的處所,再避過侯府衛兵尋到了秦挽風。

    “不必擔心,住在這裡很舒適,我後面有大人物頂著,他們不敢對我怎樣。”秦挽風說得十分輕巧。這個三十許歲的男子至今保持著當年的容光,在燈燭下仔細打量著高大了不少的慕容泊涯,而後很放心地將鑰匙交給了他。

    慕容泊涯很迅速地離開了,並不是因為很放心秦挽風,而是因為在如此亂局中,在身不由己的時候,大家都無力再去擔負他人的安危。

    當他滿心計劃要立即離開前往閻非璜布下的亂陣那處,而快要進入秦淮樓的時候,莫諳忽然臉色鐵青地出現在他身旁,低聲稟報:“慕容熾焰二更天急召黃翎羽,要他服侍寢席。黃翎羽推脫不過,已經被鵬組的人押去許久了。”

    慕容泊涯大驚,急趕至內院,來至慕容熾焰居住的雅閣前,只聽燈火闌珊中萬籟俱寂,似乎什麼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他的情緒沉落下來,繼而一種忽如其來的怒意由心底升起。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衝進去與熾焰狠狠干架。  

    正這時,一聲痛哼自雅閣最頂層里傳來,那聲音是出自慕容熾焰。一個人影忽然破窗而出,慕容泊涯黑夜裡看得清楚,那人顯然不會輕功,下墜的速度沒有絲毫緩衝,就這麼從三層樓上掉落糙坪。

    只這一眼,慕容泊涯看得心膽欲裂。

    第53章 跳樓狂人

    慕容熾焰所在的雅閣,為確保私密,其實還圍了一道低矮的鏤花圍牆。慕容泊涯見有人影掉下裡面糙坪,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飛躥上牆頭待要救援,卻見那人雖說是不諳武功的掉落,速度無絲毫放緩,然而落地時卻雙腿一曲,就地打了兩滾緩衝了下落之勢。

    這是什麼狀況?三層樓並不算高,但是對於不會武功的人來說,就有點誇張了。應該沒有平頭老百姓沒事找事跳樓練著玩的吧。

    慕容泊涯點落在牆頭上,莫諳也上了牆頭,看到地上那人滾了兩三圈,完好無缺地飛奔了起來,也有些愣了。

    閣樓上傳來一聲令下:“留活口!”繼而白影踉蹌出現在被撞破的窗後,正是慕容熾焰。

    短短眨眼工夫,落到地上那灰撲撲的人影兩三步衝到鏤花牆,雙臂抻到牆頭上用力引帶,借衝來的勢道上了牆。幾下動作靈活得像黃鼠狼上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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