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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看著看著,就覺得這樣的顏色十分鮮美。
他著迷地,沉迷地,漸漸低下頭顱。
“如果現在是夜晚就好了,”黃翎羽嘆氣,遺憾地看到夕陽的餘光還在。
熾焰愣了一下,醒過神來。
“為什麼這麼說,我下針可會看不清楚,給你多扎了幾個小洞就不好玩了。”岳徽一邊專注地在各處穴位上繼續放血疏通脈絡,一邊心不在焉地說。
“你看,熾焰這樣子多像吸血族。在黑暗中出現的美麗的生物。”黃翎羽躺在糙席上,伸手摸摸熾焰得臉頰,幫他把嘴角沾上的血液擦去。
“……”熾焰嚇了一跳,他竟然沒注意自己什麼時候舔上黃翎羽的傷口,他原本應該是厭惡血液的。
“適合黑暗的,又是吸血的……我只能想到蚊子,萬惡的蚊子!”岳徽重重地將一枚三棱針插入黃翎羽腋下,引起他一聲悶哼。
“你還覺得痛啊,我原本以為你是木頭人呢,還能隨便開玩笑。”
黃翎羽低聲說:“快要抓狂的岳徽真可怕,熾焰你以後千萬不要惹他。”
◇◆◇
夜晚來臨,慕容熾焰將黃翎羽背到山上,山風有清涼,他們坐在厚茸茸的糙甸上,遠遠觀望地平線那邊的城池。
遠處的隆隆炮響不斷傳來,震動得像天邊的悶雷,低沉得讓心胸窒息。
暮色漸濃,火光越來越清晰可見。
黃翎羽顯得疲憊,將頭顱靠在熾焰肩膀上,合眼休憩。熾焰卻知道他沒有睡著,低聲道:“沒有事情的,我們走的時候不是正在修築夯土外牆嗎,好像有一丈來厚,普通炮彈打不進去。”
黃翎羽微睜開眼,一言不發。
面對沉默的黃翎羽,熾焰不知道該怎麼開解。他知道這個人在勉強自己清醒著做事,可是他沒辦法去阻止。這些日子,他只是怨恨自己為什麼不聰明一些,能夠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但是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熾焰無力地發現,他只能說些無關緊要的安慰話——或許,今夜去將南韓軍的將領暗殺了?可是要確認將領的住處也需要時間準備。
“你在擔心什麼,熾焰?”黃翎羽說,“什麼也不必擔心,一切像計劃一樣實施。你看——”
他伸出手臂,指向天邊一點不起眼的白雲,道:“他們來了。”
慕容熾焰驚詫地看向那段慘白的細雲,長長一線漂浮在天上,連接著叢林的至高處。
“那是什麼……”
“六芒樓。”黃翎羽淡淡地笑,“好懷念啊。”
夜風中,有一瞬間,慕容熾焰以為空氣都凝固了起來,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不過是他的錯覺,只是因為什麼人物的接近罷了。
直到他看見一個全身包裹在濃重的黑色長袍中的女人,她慘白的膚色在夜色的襯托里格外地陰寒。而此後,次第出現不同年齡的男女,陸續來到黃翎羽的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註:放血療法的功效主要有鎮定止痛、解毒瀉熱、消腫化瘀等功效,也應用於某些情況下的急救。中世紀的歐洲,理髮店的理髮師也有類似於醫生的功能,他們為客人理髮,也會在客人的要求下對他們實行“放血療法”。所以流傳下來的理髮店的標誌一般是白色底色和紅藍條紋,紅色代表血液,藍色代表血管。
第188章 謠言
出現在黃翎羽和慕容熾焰面前的女子,已經走到近處。她容貌甚美,無需妝容也已經端莊肅穆,白皙的面頰上左右都有交叉錯亂的刀傷,可是卻生出類似於蠻荒圖騰的肅殺邪惡之美。
“很久沒見到你的真顏,看來你心情不錯?”黃翎羽說道。
黑寡婦深深呼吸山上清涼的空氣,這裡遠離了硝煙,沁人心肺。片刻後道:“是的,我的心情非常好。”
“好到就這樣浪費你的迷幻散?”黃翎羽指向那團在夜空里發亮的雲線。那是燃燒一種其貌不揚的藥粉生成的,據用極珍貴的毒菇迷幻使提煉而成。雲團凝而不散,隨風吹拂,會散發無色無味的氣體,籠罩在它之下超過兩日,便會漸漸減輕戒心,容易被鼓動操縱。
雖然不能夠直接殺傷,但正因為這種特性,人們很快就會對這團奇怪的雲習以為常,不再戒備。而在戰場上就更容易中人詭計。
“浪費?不,不叫浪費,”黑寡婦欣然微笑,“為了能夠與他作對,毀滅他苦心經營的一切,已經準備了十幾年。這如何能叫做浪費?”
“在你們敘舊之前,”一個很熟悉的口音插入進來道,“我想先看看黃大你怎麼了。”
出現在黑寡婦身後的是白龐,才多少天不見,就已經消瘦了很多,顯然這段時間運動量不小。
黃翎羽嘆氣道:“算我怕了你們這群醫生,我剛被你學生搞得半死不活,現在輪到您老來操弄我了……”
“黃大!”白龐滿臉的無奈,“你說話就不能留點口德嗎?”
“岳徽剛給我放了點血,所以臉色不太好。先做好今晚的事再,如果計劃施行得好,明天早上就要轉移陣地了。”黃翎羽後一句話卻是對白龐身後的人說的,不知不覺,這裡已經聚集了二三十名年輕人。他們都是六芒樓第一期的學生,或是懶人幫散放在外的暗樁。
“好久不見了,這回既然動用到你們,就已經做好了近期結束戰鬥的準備。當然,前提是大家都不要出差錯才行。”他繼續說。
一個招呼就讓大家都來了精神,男男女女如同炸開了鍋。
“黃大你說的什麼話啊,一直以來出差錯的都是你吧。”
“就是。以前你不是還教導我們愛情要專一嗎?我怎麼聽樓里傳來消息說你近來搞上三個男人?這樣也能出差錯啊。”
“話說回來,你身後這位小哥相貌不俗啊,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加入我最近開張的青樓?當然不用接客,小哥你一看就是極具氣勢的人,作我樓里的調教師傅如何?”
慕容熾焰臉色冷沉下來,黃翎羽心知不妙,他還是很心疼這幫學生的,立即轉移了話題:“你們是來磨嘴皮子的還是來做事的!”
◇◆◇
夜色深沉,而進攻始終未止。慕容泊涯站立在牆頭上,計算著己方大約還能支撐幾日。糧糙藥物雖然充足,但面對的是近十萬的南韓大軍,雖借仗城牆堅固的優勢,可人家若一擁而上,到底五千守軍也會有罄盡的時候。
目前敵軍還是以鐵炮攻擊城牆,無需他任何指示,防務自有參軍小校能安排得很好。大約再過得兩三刻,南韓的炮火就要暫時停止,下一輪強攻就要開始——那時候的近身肉搏才是目前柴郡守軍最害怕的,他們可沒有這麼多人能夠陪他們耗。
又一聲巨響傳來,腳下震動不休。原是一顆炮彈在不遠處的城郭處炸開了花。在禁衛軍加入戰局之前,白羽旗只有實心炮彈,還因對鐵炮保養不當而使得炮火的進攻能力幾近於零。可現今,禁衛軍使用的包皮彈落地即炸,彈片可飛散許遠,傷人更多。值得慶幸的是,去年秋冬起夯築的泥土城郭足夠吸收炮彈的衝擊力,有的彈頭射入後就被泥土牢牢地嵌住,爆炸後的彈片根本飛不了多遠。
距離慕容泊涯不足一里之處,白狼王騎在馬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如今消瘦許多,眼睛中都是怨氣,月前被卓劍和陸稔斝的軍隊打壓得厲害,東奔西逃且糧糙用罄。近日既得了援助,怎麼也要鬥狠報仇。
旁邊一匹棗紅大馬上坐著的是皇帝遣來救助的禁衛軍總領術喜朗。術總領神情凝重地觀看,像這麼屢攻不下的戰鬥,對他所統領的禁衛軍而言是極為少見的,對方有堅牆保護,但畢竟論兵力差己遠矣。
“數次強攻不下,守城將領不可小覷,不知道是南王軍中的哪位?”術總領問。
白狼王咬牙道:“沒有看見卓劍,陸稔斝也沒在牆頭出現,南王軍中能成大器的也就只有慕容楠槿和慕容泊涯兩兄弟了。如果能夠攻下柴郡,說不定就能把南王或是慕容泊涯抓到手。”
“……”
“有問題嗎?”
“這個陸稔斝……”術總領猶豫地說,“我之前也是金大人一手提拔上來的。”
白狼王心中一凜,他知道術總領所言的金大人就是如今身在黑羽旗中的金文廣。黑羽旗的王爺一向與他政見不合,他便也附帶著看金文廣不順眼。術喜朗年不過四十便勝任總領之職位,將來肯定還大有作為,他與金文廣私交不篤,想不到卻還是感金文廣的恩。黑羽旗不知道因為那個文人的緣故而得多少看不見的支持。
術總領又道:“金大人跟我們開玩笑時,偶爾會提及‘陸稔斝’之名,如今想來,當時南王軍的陸稔斝還沒有出師。我就在想,莫非金大人早就與這位陸先生有了私交?”